魏傕病重，朝中的人心一度浮动，而魏郯坐镇雍都，打败吴琨，无疑是一剂定心丸。</p>

洛阳的战报很快传遍府中，吴琨战败之后，一路退回淮南。不料，梁玟调动水军，突然从新安出击江东，幸而裴潜一边向淮南报信，一边领江东之众抵御，保得了扬州。</p>

朝夕之间，吴琨竟仅剩下扬州。</p>

终于有了裴潜的消息，我心中松一口气，但并未全然放下。短短不到一年，江东已是强弩之末，不知裴潜留在那里，境况如何？</p>

阿谧的满月宴，魏郯请了许多人。不光魏氏族人，还有朝中的重臣家眷。请酒那日，庭院里里外外摆了百余案席。</p>

晨起的时候，我想着喜庆，便让阿元将头发梳堕马髻，饰以明珠步摇；再穿上新制的朱襦长裙，外罩素纱禅衣，往镜中打量，衬得明丽。可当拜见舅姑，我看到郭夫人身上不过一件暗色的长寿绣锦袍，发饰不过玉簪，便想着自己打扮太过，想回庭院换掉。</p>

魏郯却不让我回去。</p>

“换什么？就这样好。”他说。</p>

我不好说是因为郭夫人，道：“妾饰物太多，恐过重。”</p>

“你嫁我时饰物更多，怎不嫌重？”魏郯不以为然，“大司马夫人，又正当年轻，穿成老妇一般有甚意思。”说罢，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去拜神。</p>

魏安给魏傕做了推车，这一天，他也到了堂上。郭夫人陪着他，有宾客前来，则引到堂上见礼。</p>

虽然口舌手脚不便，魏傕今日却兴致甚好。见了宾客，他不能说话，却也不发脾气，笑眯眯的。府中除了阿谧，魏傕的两个幼子和魏治也抱了出来，围坐四周，一副慈爱同堂的温情之态。</p>

家中长辈不能出面，我和魏郯第一次成了这府里的主人。</p>

魏郯今日穿得甚是神气，锦袍玉带。我抱着阿谧与他立在堂前，与他一道迎宾。</p>

天气还凉，阿谧穿着三四层衣服，睁着一双乌亮的眼睛，水嫩的嘴唇微微张着。来见礼的妇人们无不夸赞，玉莹的丈夫许寿迎战吴琨立了大功，她今日带了一双儿女来，意气风发。</p>

宴席太大，周氏、毛氏等侄妇也没有闲着，里里外外地帮我们招呼客人。可尽管如此，我还是忙得分不开身。一会有人来报什么地方缺了什么，一会有人来问何人该引到何处入席，一会管事又来问谁人送来的礼物该放置何处……魏郯忙着与宾客见礼，我看向堂上，郭夫人陪着魏傕，与宾客谈笑，似乎一点都不打算管。魏昭的身旁坐着几位谋士，梁蕙也正与人说话，外面的事全然无关。</p>

我打起精神，一件事一件事安排好，可才松口气，阿谧却哭了起来。</p>

“少夫人该哺乳了。”乳母在一旁道。</p>

我颔首，交代了家人，抱着阿谧离开。</p>

回到房里才发现，阿谧的拉脏了尿布。她也似乎真的饿了，喂她的时候，“咕咕”啜个不停，一边不够，又换到另一边。</p>

正当忙着，门上传来被推开的声音，我道是乳母进来，问：“温水备好了么？”</p>

“嗯。”传来的却是魏郯的声音。</p>

我讶然回头，却见他端着水走过来。我从前没在他面前喂过阿谧，很是不自在，连忙拉起一边衣服。</p>

“夫君先放外面。”我转过身去。</p>

“嗯？”魏郯却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放下水盆，看看我，忽而一笑，“又不是没看过。”说罢，他不管我的瞪视，转头又看看仍在地上的尿布：“拉了？”</p>

“嗯。”阿谧终于吃完了，我连忙将衣服拉好。</p>

魏郯在我旁边坐下，笑着看向阿谧，点点她的小脸，低声道，“臭阿乖。”</p>

阿谧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茫然，望着他，打了个奶嗝。</p>

我笑笑，道：“夫君怎回来了？宾客到齐了么？”</p>

“差不多了，有子贤在。”魏郯说着，将水盆里的巾帕绞干，过来替阿谧擦拭屁股。</p>

阿谧皱着脸，似乎觉得被翻起腿不舒服，“嗯啊”了两声，但没哭出来。</p>

“她平日里都这样？总拉在布上？”魏郯问。</p>

我对这样的问题感到好笑：“她才满月，夫君莫非想让她自己去便桶如厕？”</p>

魏郯却若有所思：“此言甚是，可让四弟做个小便桶，连着榻，我来教她如何爬去如厕……”</p>

我哭笑不得，打断他的幻想：“夫君再将巾帕洗洗。”</p>

魏郯回过神来，将巾帕放到水盆里洗了，再给阿谧擦一遍。</p>

我用尿布将阿谧的屁股重新包起，再裹上衣服。刚结好衣带，忽然，我发现魏郯安静得出奇。转头，却见他的目光盯着我的身上，低头看去，不禁赧然。方才匆忙，衣服不曾掩得严实，胸前隐约可见沟壑。</p>

我忙将衣服掩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