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有个硌人的东西,我将手伸出,还没到背后,却摸到了另一样奇怪的物体。一股恶臭直冲脑门,刺激得我马上睁开了双眼。
将头罩摘下,赫然看到面前有一双瞪大的眼珠对着我,血块凝固在面部,表情狰狞恐怖。我惊得一蹦而起,却踩到不平的地方又跌坐下来。手一撑,咯嗒一声,向下看去,一条人腿被我坐断了,手上粘着湿哒哒的暗红色液体。天哪,这是什么地方?举目四顾,立刻恶心得吐了出来。
我落在了一个大坑里,一个死人坑!直径十几米的大坑里只有我一个活人。层层叠叠的尸体堆积在一块,腐烂的特殊气味不停冲击着我,我吐到无东西可吐为止。我捂着鼻子,惊恐地打量这诡异的场面。这些缺肢断腿甚至脑袋都没有的死人,看衣着脸型应该是龟兹士兵,还有很多像中亚游牧民族的人种。
如果新设备的时空定位功能足够精确,眼前就是白纯和吕光大战的结果了。
我不是没见过尸体。埃及博物馆内的众多木乃伊,新疆各地博物馆里的一具具干尸陈列。我也曾跟着考古队进入地下陵墓,实地考察过那些古尸。更不用说古格王国的藏尸洞,层层叠叠的无头尸体,因为高原空气稀薄,历经六百余年仍未腐烂干净,直到现在还散发着恶气。南京大屠杀纪念馆里的万人坑,建在地下,走进去时便被累累白骨包围。
我的胆子不算小,不然不会读历史专业。可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胆战心寒。这样直面死亡,这样呼吸着新死的腐气,我连一块可以不用踩着尸体的地方都没有。我抬头看,离地面有一人多高。
到背包里拿攀墙工具,手却抖得太厉害。除非我能闭上眼不看这些血淋淋的断肢残臂,塞上鼻不闻这世间最难以忍受的腐臭。我脑子一时僵住了,连背包的暗锁都打不开。
又一具尸体抛下,差点砸中我。上面有人!我像是溺水的人见到救命稻草,赶紧疾声呼救,上面露出了几个头,满脸恐惧。他们把我当成诈尸了,我赶紧表明自己是活人,不留神掉进来的。叫嚷了一段时间,终于抛下了一截绳子。
我被拉上去后依旧七魄离身三魂未定,紧接着发现,被救上来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救我上来的人看上去是吕光这边的小兵,一般掩埋尸体清扫战场的都是老弱残兵。可是被一群残兵围着,脸上还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我不禁叫苦连连。
还没从震惊中完全回神,就得应付眼下的局面。战争中,女人永远是战利品。这些伤残人员,无法像冲锋在前的士兵那样分到女人和财宝,意外掉到死人坑里的我就被当成了老天的馈赠。
那班人看来都是关中汉人。我脸上堆笑,盈盈一拜,用汉语说道:“诸位大哥,妾身是杜进将军麾下参军段业在龟兹刚纳的妾室。今日到城外寻些草药,不慎踏入坑中,打扰诸位大哥做事,妾身赔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