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风在安息二殿下门客暂住,那位在门客们口中英明神武的二殿下一连数日都没有给他安排什么职务,他倒也是乐得清闲,整日里抱着黑白小兽到处转悠,倒是和这一处院落当中暂居的门客们混了个脸熟。
这些年岁各异的门客,也都知道来了一位狂性颇大,却又没有武功在身的病弱秦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倒也算是相熟,每每见了面都颇为客气,但大多内心倨傲,看不上这个不知用了什么法门才进来的病弱。
也有数人确实心思醇厚,心中待他有些关切。
旁边一位老者还曾送他数枚养气的丹药,那位中原称呼为雅蝶的侍女,这几日若有闲暇,也时常会过来看看他,当真是将他看作了病人。
如此过去了足足五六日的时间,似乎那位二殿下也察觉到不能够将他晾得太过,便派雅蝶将他传了进去,然后不咸不淡说了几句无用之话,打法他去看管王府中的丹房。
进去不过片刻,就又被‘请’了出来,连侍卫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王安风摸了摸眉心,未曾多说,似乎自嘲一笑,转身离开。
未曾想回到门客所住的院落之后,那些门客竟有大多都在,一番恭贺之后,或明或暗地向他打听,听到了二殿下派他去丹房之后,大多数人心里都松了口气,脸上的微笑不由得放松起来,甚至于有的带些讥诮。
现在正是用人之时,丹房说起来似乎极重要,实则只是药库管事之类的位置,是寻常的仆役心里做梦都想要去的地方,但是对于这些学成了一身本事的门客而言,丹房这种于大事无补的地方,无异于冷落流放。
倒是先前送了王安风几瓶丹药的老者最后劝解他,道:“王公子你身有恙疾,丹房之地毕竟清闲,而且诸多药物不缺,你可以随意自用,于你的伤势极有裨益,且安心养伤。”
王安风自然微笑答应,等到众人都走了之后,他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心中呢喃道:“丹房……”
丹房在后,而紫女胡璇儿则是在大王子麾下,总在后面的话,没有什么机会能够和胡璇儿理所当然进行接触,倒是有些麻烦,他本打算偏离二王子的心腹,当个寻常门客,没曾想直接给冷落了。
看来这位二王子虽然表现得宽宏大量,实则心中颇为记仇,和大秦的那位陛下相比,差距之大,不能以道里计。
恍然回过神来的时候,侍女雅蝶已经在他院中等候,见到王安风回了神,主动道:
“公子可要准备些什么?”
王安风微笑摇头,似略有自嘲,道:
“不过孑然一身,只是这一只小兽,一身长衣罢了。”
“又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雅蝶不曾多说什么,依旧如常安静引路,在最角落处的一座院子前面停下,这院落远离中央屋舍,倒是显得颇为幽静,上面牌匾写着丹房二字。
毕竟也是一地诸侯王的嫡子,财大气粗,说是丹房,实则是一座院子。共有两间侧室,存放药材,一间主屋,院子的最中间还放着一座三重丹炉,高有一米有余,其下青白火焰燃烧,一股融融暖意扑面而来。
一位穿着皮袄,留有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并着三名青年仆役垂手站在他们身前,神态恭敬异常。
雅蝶轻声道:“这丹房原本的管事已经调走,原来的仆役也一同离开,公子少且等待,此刻只有杂役在,一两日以后,就会调来炼丹的童子仆从。”
“这段时日,若有什么需要,告知森管事就行了。”
旁边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恭敬道:
“姑娘放心,先生的事情,在下必然办地妥帖。”
王安风轻咳两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笑道:
“炼丹童子来不来都无妨,此处安静,倒是颇合在下的心意。”
“有劳姑娘了。”
“公子客气。”
雅蝶行了一礼,复又对那些杂役叮嘱几句,方才转身离开,王安风目送她走远之后,收回视线,打量了一下这座院子,伸出手指,逗弄着似乎怎么也长不大的一团小兽,慢悠悠道:
“丹房……”
“走吧,小家伙,咱们就在这里呆着了。”
摇头哂笑一声,旋即推开木门,走入其中,因为先前有人居住,更有杂役,是以只是稍微打扫了一下,就在这里住下。
此后每日餐饭都有侍从会专门送来,只要是自己所需,丹房所有尽数可以取用,只要之后回执禀报就可,可算是府中杂役眼中的肥差,也就是那些心气极高的门客们看不起这位置。
王安风检查了两侧的药房,发现果然只有些寻常药材,但凡是有些年份药效的,都已经被珍而重之,好好收藏,这也不出王安风所料,宝药和秘籍一样,流落江湖都有可能掀起一阵厮杀,怎么可能轻易摆放出来?
当下随意坐在主屋的炼丹静室当中的蒲团上,然后自一侧抽出一本药经,熟练剥下外皮,换在了东方家秘术的外面,满意颔首。
毕竟也是门客,虽然不打算出什么力,但是也不想要被人看到摸鱼耍滑,平白惹来麻烦。
王安风顺手一按,内气涌动,将原先的那本杂书封皮直接化作齑粉。
然后便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掀开这本东方奇书,找到先前自己看到的位置,慢悠悠去看,此刻没有了气机的影响,倒是他奇术入门的大好时机。
虽然不可能练到东方世家那么强的水准,但是最基本的趋吉避凶还是可以做到的,最不济也能省几个钱,不知是否是因为此处果然僻静的缘故,还是因为王安风终于如愿入府,紧绷的思绪得以放松。
此刻奇术进展,竟是出乎他预料的顺畅,原先看去繁杂难解的问题,也极为轻易便得以领悟,看着看着,不由得入了神。奇术本就是丝毫不逊于武道的浩大领域,这一入神,便即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原先只是过了午时,可一直看到了天色暗淡变黑,也都没能醒悟过来。
那小兽从他膝盖上跳下来,落到地上,瘫成一团。
一直等到仆役将晚饭食盒放在了门外,这小兽才打了个哈欠,懒懒起身,用头顶开屋门,衔着食盒拖进了屋子里。
外面已经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