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是来替仇君玉求情的?
刘文圳大感意外,忍不住和昭德帝互碰眼神,忙将计划书呈上,老眼和龙眼齐齐一瞥,各自牙疼似的暗暗嘶气:乖乖隆地咚,六皇子妃不但膝下有狗,还写的一手狗爬字。
“炭笔能写出什么好字儿?”昭德帝护犊子似的瞪刘文圳一眼,即觉好笑又觉嫌弃,“善堂计划书?既然费心费力写了这么多,怎么不让人重新抄撰一份儿?”
用毛笔估计能写到天地合山棱崩。
念浅安默默吐槽,眼见昭德帝一脸“善堂什么的关朕屁事”的矜持表情,心下秒懂,面上乖笑,“父皇许儿臣有什么说什么,儿臣就开门见山了。夏汛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秋雨又开始下得没完没了。今年雨水多得简直不让灾民好过。
京中倒是不少或官办、或民办的善堂,前者数量有限后者能力有限,且受灾的多在京外,想求庇护也进不了京城。京中善堂尚且如此,何况地方善堂。儿臣想求父皇一道旨意,允儿臣领头重整京中善堂,依照各地受灾情况并往年旧例,在地方各省兴办皇家善堂。”
昭德帝眼风一动,刘文圳就躬身道:“皇妃这话着实大善大义,却不该来求皇上。”
“我问过七妹了,她小姑娘家不愿揽事儿。”念浅安数给刘文圳听,“母后不爱管事儿,皇祖母年纪大了不好操劳。我想办的是皇家善堂,自然要皇室正主拍板,我份量不够,只能来求父皇了。”
不避讳七皇女,就是不避讳椒房殿。
六皇子妃走这一遭,竟真的只为公不为私。
刘文圳心里咋舌,不等昭德帝再有示意,就含笑退到一旁。
他惊艳闭嘴,念浅安口角剪断,继续叨叨,“如今朝中如何,父皇懂的。既然打着皇家这块金招牌,少不得动用吏部、户部、工部的人力物力。各部堂官儿臣可没资格指使,还得父皇给儿臣撑腰,要做就做到尽善尽美。”
如今朝中如何?
表面上运转正常,实则因魏相被告闹得人心浮动。
昭德帝翘着龙须冷冷一哼,“小六正办着大案,你倒是夫唱妇随,这是打定主意要办件大事儿了?”
念浅安边屏蔽话外暗讽,边在心里翻白眼,“要干当然要干票大的。”
刘文圳默默汗颜:堂堂皇妃一副悍匪口吻可还行?真不枉混世小魔星之威名。
昭德帝反而笑了,“许你有什么说什么,你倒真敢说。怎么个尽善尽美法儿,仔细说给朕听听。”
念浅安表示好咧,耗费数月写就的计划书别的不防,专门防止善堂出贪官养蠹虫,才和七皇女说过一遍又要和昭德帝说一遍,口干舌燥妥妥的,爪子一伸接过刘文圳奉上的茶盏,抬眼透过水雾一瞧,好险没又气得直接抽龙的额头。
昭德帝似有所感,撩了撩眼皮淡淡道:“嗯,说得不错。”
不错个鬼。
清醒得再快也晚了傻龙。
别以为刚才一副垂眸高深状,她就看不出来傻龙也听瞌睡了!
预想中的成就感呢,都被狗吃了吗!
念浅安深觉雄心受到了侮辱,却听昭德帝声线沉吟道:“朕准了。计划书且留下,回头朕就挑几个能办实事的人给你使唤。”
幸福来的好突然!
什么亲夫什么闺蜜,还是傻龙可亲可爱啊!
一定是苏的光芒感化了傻龙!
念浅安瞬间感动了,话接的却半点不感人,“父皇金口玉言,等皇家善堂真操办起来,父皇过后可别又逮着儿臣骂儿臣急功近利、沽名钓誉、收揽人心,外加一条心狠手辣。”
她说得顺溜,刘文圳听得耳熟。
兴办善堂这事儿再怎么着,也和心狠手辣沾不上边啊?
这四条考语,分明是当年皇上骂过六皇子的话!
刘文圳再次默默汗颜。
他只记值得记的人和事,昭德帝同样记得自己骂过谁骂过什么,龙脸一瞬错愕,虚点着念浅安五分无奈五分好笑,“小六媳妇儿,你啊你!你可真是……”
念浅安才不听是啥,两手空空行礼不歪七扭八了,办完事就跑,徒留咔咔哒哒一阵木屐声响久久回荡。
昭德帝望着殿外已无人影的雨幕,龙爪蜷了蜷,“朕算是见识了,安安竟这样记仇!”
之前为皇后找补,现在为小六找补。
可真是个好儿媳好媳妇儿!
昭德帝皱眉失笑,“那话我是什么时候说的?”
“整三年前。那会儿六皇子刚了结飞鱼卫大案,就得了您给的那四条考语。”刘文圳半抬眼,见昭德帝神色即笑且叹,自然拣能令昭德帝开怀的人说,“七皇女倒是不记仇。从前和六皇子妃相看两厌,如今处得那叫一个亲香。”
“记仇才好。”昭德帝意有所指,“爱记仇,自然也记好儿。做皇室媳的,只要能记别人的好儿,就坏不了德行。安安如此性情,堪当表率。”
上头有三位郡王妃,还有个即将成郡王妃的四皇子妃,六皇子妃堪当什么表率?
刘文圳内心翻腾,弓下老腰。
昭德帝静静凝望雨幕,曼声吩咐道:“雨天路滑,叫抬肩舆送送安安。”
刘文圳老腰又弯了一分,“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