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咎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要打?”
“是,还请道长信守承诺,待小人打胜之后,实言相告。”金竭摘下草帽露出一张木匠脸,又将艄公行船披的遮阳宽衣脱掉,从背后拉出分水峨嵋双刺,向姜公瑾约战,“请!”
他这兴奋模样引起了师无咎的好奇,“你二人武功都不弱,要战胜他并非易事。你不怕费劲辛苦赢了他后,老道却伸手制住你,将你交给大内侍卫?”
刚从水里爬上来的华归和站在师无咎身后的华奋见到艄公手里的分水峨眉刺,便猜到了他的身份——这个小个子正是四月十四日夜里入宫行刺熙宁帝失败后,在晟王府的第一侍卫手中依旧能全身而退的刺客!
两人如临大敌,这绝不是他们两个能控得住的刺客啊,娘的,这一趟真是要老命了。
“若您当真那般行事,便不是上清宫的宫主、门下弟子数千的师无咎了。”金竭说完,双目炯炯地盯着姜公瑾,等他是出手。
师无咎靠坐芦苇丛中的石头上,笑吟吟地道,“此等高帽一扣,老道为着上清宫的清誉,当真不好出手了。姜公,你可要战?”
“战。”姜公瑾将衣摆的一角撩起,束在腰带上,从袖中抽出一对银白判官笔握在手中,双目带着喜悦,“除了三爷外,公瑾十余年未逢敌手。那日在皇宫中与你打得束手束脚,今日托道长的福,正好与你放手一战。”
这两人四目相对,手握兵器拉开架势,一触即发。
师无咎观之,笑道,“峨眉刺对判官笔,单论兵器,你二人也是旗鼓相当。”
峨眉刺与判官笔都属短兵器,长度盈尺,柄中间带环可套在手指上可旋转,区别之处在于峨眉刺两头尖,柄更细一些。
华奋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上前一步挡在师无咎身侧,大义凛然道,“某帮道长挡一挡,免得他二人打起来,溅脏了您的道袍。”
华归也拧拧衣裳上的水,站在师无咎另一侧帮他挡着可能会飞溅过来的泥点子。实则是怕这二人打起来殃及他们这两条小鱼,躲在师无咎身边,好留口气回去复命。
黄河边清风徐徐,芦苇飘荡,金竭和姜公瑾手握兵器静立僵持,师无咎叼着芦苇叶含笑旁观,华归则进紧张地透不过气来。
片刻后,师无咎身后马儿仰头打了个响鼻,一只水鸟自芦苇丛中窜出,直上青天。手握双刃的二人同时出手,判官笔和峨眉刺同时刺向对方的咽喉。
两人一左一右避开,又同时探左手的兵器隔挡对方的兵器,“当”地一声,火花四溅,两人身形飞转,战在一处。
初时,华奋还能分清两人的招式,诸如仙女引针、白猿献果、叶底偷桃,双蝶舞花等,但随着两人身行越来越快,华奋眼中便只剩两道残影。
残影过处,芦苇四散,鸟雀乱蹿。
两人斗了三百回合,依旧胜负难分。
华归揉了揉花掉的眼睛,他今日才知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刺客方才那一脚若是不留情,他怕是早躺在水底喂王八了,只盼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逃过今日这一劫。
“当”地一声短兵相接,缠斗的两人分开丈余,身上的衣袍皆有破损,未见血迹。
师无咎吐掉芦苇叶,劝道,“你二人论招数不相伯仲,姜公胜在经验老道,艄公胜在年轻体壮。胜负各半,还打不打?”
“打!”两人异口同声,又战在一处。
这一次少了试探,招招致命。师无咎也敛了笑,分开身前的两堵墙观战,华归和华奋则老老实实躲在师无咎身后避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