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圣上朝顾若离招了招手,“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顾若离过来行了礼,又和荣王妃以及梅氏略福了福,回道:“我没有,当时我在寿皇殿的二楼看着,没成想就看到了荣王爷受伤马发疯跑了,他身后的侍卫在追,也不知什么原因。”
她身后的小內侍垂着头,半声不敢露。
梅氏盯着小內侍了一眼,眯了眯眼睛。
“竟有这事。”圣上怒道,“金福顺,让所有羽林卫都来找,万岁山就这么大,朕就不相信找不到人。”
金福顺应是,忙吩咐了后面的小內侍去办事。
“怎么听说你下来救人的时候,也被人射了冷箭?”圣上目光一转,就看到前面不远处地上还插着十来枝箭,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这件事要说不是蓄意为之他都不信。
“是!”顾若离回道,“我见王爷好像受伤的样子,就带着这位小公公一起下来,或许是跟着荣王爷一起来的侍卫射错箭了吧……得亏守在附近的羽林卫来的及时,我才侥幸救了一命!”
“胆大包天,手都伸到朕的皇宫来了。”圣上气的不得了,“荣王带来的四个侍卫呢,抓住没有。”
羽林卫副统领吴正回道:“圣上,那四个人在我们来前已经死了三个,尸体抬了出去,由太医院的太医瞧过,都是肚子上的刀伤,流血而亡。”
“畏罪自杀?”圣上蹙眉道。
吴正就回道:“现在还不知道,若是能找到那最后一人,或许能有答案。”
圣上来回的走,又停下来看着顾若离身边的小內侍:“你哪个宫里的。”
小內侍垂着头回道:“奴婢是上驷院当差。”
“上驷院怎么会在这里?”圣上目光冷冷的盯着小內侍,小內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回道,“奴……奴婢……”他汗如雨下,说了半天也不敢说后面的话。
“他来请我,说是金公公在寿皇殿等我。”顾若离回道,“若非因为这件事,我也不可能看见荣王爷……”
金福顺一听就跳了起来:“奴婢没让人去请您啊,今儿一上午都在御书房当差没出过门儿。”话落,就指着那个小內侍,“说,谁让你冒充杂家来骗县主的,目的是什么?”
“奴婢……奴婢……”小內侍吓的一直抖着,梅氏就道,“圣上,要不然先去找我父亲吧,这个小內侍可以先抓起来慢慢审。”
顾若离就扫了梅氏一眼,眼中含笑。
这个小內侍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人给她留了信,让他来引她过去,她已经问过了……
“罢了,现在乱糟糟的,朕瞧着就糟心。金福顺,先将此人捆了,等找到了荣王再仔细审问。”圣上话落,视线就落在高低起伏的密林里,他和荣王的感情说实话还是不错的,都是养在太后膝下,荣王这个人不争不抢,有的吃有的玩就行了,所以自小就很讨喜。
比起胞弟,他和荣王跟亲近一些。
只是,他被俘之后皇位丢了,荣王的表现让他有些失望,但荣王这个人呢有些贪生怕死,且还做不了家里的主,他其实也没有多怪责他。
人活着顺势而为是明智的。
小內侍如一摊烂泥一样任由人困住了手脚绑在树上。
“静安。”圣上问道,“你来时看到的马是往哪边而去?”
顾若离就指了西北面的林子:“马在草坪这里打了个转,随后被一支箭逼着的掉转了一个头往西北而去。”
“那就去那边看看。”圣上说着,扶着金福顺往那边慢慢走,金福顺就哀求着道,“哎呦,我的主子,这地坑坑洼洼的,你要是真要去找,奴婢给您将轿辇喊来,您坐着辇子去吧。”
“也好。”圣上点点头,金福顺就招手喊来御辇,他坐了上去,回头对顾若离以及荣王妃和梅氏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吧,免得人多了出了岔子。”
梅氏和荣王妃对视一眼,荣王妃没有说话,梅氏已经道:“圣上,侄媳也要去找,静安说父亲受伤了,不知道伤的如何,要是今儿找到不到,他就是失血多了也有危险。”
圣上就诧异的看了一眼梅氏,点了点头,道:“难为你这孩子孝顺,那你就多带些人跟着朕,别走丢了。”
梅氏就应是,过来和荣王妃道:“娘,您在这里等会儿,我进去看看,虽不定能帮到忙,可是若不去找找我心里也不安。”
“嗯,你去吧,自己小心一点。”荣王妃拧着眉头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顾若离,目光中皆是审视……她也不傻,这事儿一看就是有人操纵的,就是不知道,对方是冲着顾若离来的误伤了荣王,还是说根本就是她做的手脚。
不过,她有什么理由去伤荣王,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若不是顾若离,谁会来杀荣王,他那个人虽说一无是处,可有一点好,那就是对谁都没有威胁,别人不将他放在眼里,更加不必要大动干戈的去杀他。
而且还是在皇宫,这不是自己人,手也伸不到这里来。
“吴副统领。”荣王妃忽然喊住正要护送圣上去找人的吴正,他乃羽林卫副统领,一直近身随侍圣上,“劳驾一问,当时除了荣王和侍卫外,百果园可还有别人?”
吴正看了一眼荣王妃,就回道:“有,附近有羽林卫守岗!”
荣王妃若有所思,蹙着眉点了点头。
“圣上,我和您一起吧,要是一会儿找到王爷,有我在还能有急救一下。”顾若离说着,随着圣上的御辇而走,圣上就点了点头,道,“太阳太大了,让人去给你抬个辇子来。”
“我常常走路,这点行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您不用担心。”她笑着道,“何况世子妃也走着呢!”
圣上就看了一眼,辛苦跟着他,走的东倒西歪的梅氏,眉头簇了簇。
梅氏扶着韩妈妈,视线落在顾若离的背上,压着声音道:“那个小內侍,知道多少?”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给他递了个条子,让他照着吩咐做。他连是谁吩咐他的,都不知道。”韩妈妈低声道,“他是当初世子爷安排进来的,如今世子爷不在,他们查不到您的身上来。”
“查了也无妨。”梅氏冷笑了笑,“关键,我们的事情要成,不成事我们就是白费了功夫。”
韩妈妈应是,左右看了一遍,低声道:“您看,我们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找找,这么多人,怕是难找到。”又道,“尤其是剩下的那个人,一定要找到人,若是被羽林卫活捉了,奴婢真怕他受不住会供出您。”
“不会。”她胸有成竹,“这四个人身手不错,寻常羽林卫根本抓不住。”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荣王不但没有死,而且还很可能全身而退,若不然那剩下的一个人侍卫人不见了。
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人。
最遗憾的是,这一次居然让顾若离安全脱身了:“看来,她早有防范,否则,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说的是羽林卫赶来援救,怎么可能那么巧,能解释的,就只有她早有防备,带着人在身边。
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
居然未卜先知。
“那个小內侍也是蠢笨的,居然没有逃走。”韩妈妈气的不得了,“怎么事情一到县主这边,就会出岔子呢,运气还真是好。”
梅氏笑了笑,余光望着顾若离,满面嘲讽。
这是第三次,不过她也不是全心全意的对付她,大家先熟悉一下,等他们兄弟回来,才是她好日子的开始。
一行人走着进了林子,羽林卫在前面开道,梅氏跟着后面,目光四处的找,林子里有很多羽林卫的人,但是因为灌木很多树丛茂密,很有可能就疏漏了哪里,她看的很仔细,拉着韩妈妈不知不觉的慢了几步。
再抬头时,圣上一行人已经走了七八丈远,两人犹豫了一下准备跟上去,就在这时,韩妈妈眼尖,就看到林子里有匹马嘚嘚的朝这边走着,她一楞就道:“世子妃,您看那边。”
马都是一人一匹的,现在多了一匹马出来,是不是就表示那边有人呢。
“去看看。”梅氏和韩妈妈,就朝那边走,她的裙子被一根茅草勾住,扯的丝线老长,她蹲身去拉就看到有几片叶子上有鲜红的血迹,她用手捻了捻低声道,“是新鲜的。”
“那会不会是……”韩妈妈也觉得惊讶,不会这么巧吧,正好让她们找到了荣王,“要是找到了,我们怎么办。”
梅氏很镇定,淡淡的道:“先找,等找了再说。若是人死了也就罢了,要是没有死……”那就让他死的更透一点。
就算今天顾若离全身而退,可不管怎么样,她的目的达到了。
而且,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知道,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
她提着裙子朝那匹马走过去,韩妈妈扶着她两个人的心里都砰砰跳了起来,梅氏攥着韩妈妈的手,压着声音有些颤抖:“妈妈,将我头上的簪子取下来。”
韩妈妈应是,抽了梅氏头上插着的簪子,哆哆嗦嗦的握在手中,主仆二人高一脚第一脚的走了过去。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呻吟声,惊的两人一跳,韩妈妈结结巴巴的绕过马,长长的松了口气,“没……没有人啊。”
梅氏凝着眉摸了摸马又绕了一圈在地上看了看,疑惑道:“难道是马自己逃到这里来的?”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又听几不可闻的轻哼声,两人一惊,韩妈妈就指着左前方道,“那边有声音。”
有人在喊梅氏,是随着圣上一起的羽林卫,发现她二人不在,就沿途找了回来。
“去看看。”梅氏回头看了一眼,见找她的人还没到,拉着韩妈妈快步走了过去,随即掩面惊呼起来,“妈妈……”
两人就看到这里的地面有个坑,坑的四周长了许多杂草,草很长几乎将坑挡住,此刻,有一截朱红的衣裳露了一小截出来,而那个细微的声音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世……世子妃……”韩妈妈道,“今儿王爷穿的是这样个颜色的衣裳吗。”
梅氏也不知道,摇着头道:“我没有看见。”她只让人哄着荣王来狩猎,她自己根本没有见到荣王的面。
“王爷,王爷。”韩妈妈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拨开草丛,就看到那人满身的血,她接着喊道,“王爷,是您吗。”
里面的人似乎动了动,虚弱的声音,沙哑着喊道:“救我。”
韩妈妈面色大变,回头看着梅氏:“还有气。”
这可怎么办,要是荣王还活着,那他们今天可就算是白忙活了,荣王没死,顾若离全身而退,还费了四个侍卫和一个內侍,这个买卖可就是亏大了。
“父亲。”梅氏皱眉走了过去,喊道,“父亲,您还好吗。”
她并没有去扶他,而是一边说着,一边四周去看,找她的人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躺在坑里的人又轻哼了一声。
“韩妈妈。”梅氏回头吩咐道,“将他扶起来。”
韩妈妈点着头,可是还是不敢走过去,支支吾吾的道:“应……应该是王爷没错。”又道,“世子妃,怎么办。”
“父亲。”梅氏手心冷汗都出来了,她蹲下来想要去拉里面的人,可是对方太重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拉不起来,身后喊着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甚至还听到顾若离的说话声。
她眉头一拧,和韩妈妈道:“韩妈妈,不能等了!”又道,“侍卫穿的是豆绿的颜色,所以,这个就是他不会有错。”
韩妈妈也觉得是,走过去,攥着簪子在手中,连路都不会走了,颤巍巍的走过去,捏在手中:“世子妃……”她说着,一咬牙就朝估算的位置的扎了下去,就听到底下的人闷哼一声,韩妈妈又卯着劲儿拔出来。
梅氏看上去很镇定,但脸色已然煞白。
有的事情,吩咐别人做和自己亲手做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死了没有?”梅氏问道,韩妈妈推了推,“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