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是小郡主。”邱嬷嬷顺着母女两人的视线看去,笑了笑,神色淡淡的,显然说不上喜欢。
&nb邱嬷嬷的态度,就是太后娘娘的态度。
&nb方朝阳讥诮的扫了一眼,道:“一个妾生的,抱来做什么!”
&nb邱嬷嬷掩面而笑,道:“这话也只有郡主您敢说。”话落扶着方朝阳和顾若离道,“先进去吧,太后娘娘正等着你们呢。”
&nb三个人进了殿中,赵馨柔昂着头好奇的望着她们三人,方朝阳看也不没看她一眼走了过去,顾若离朝她笑了笑,跟着方朝阳进了内殿。
&nb就看到一位男子坐在太后身边,眉眼生的很清秀,穿着革丝的湛蓝直裰,梳着发髻别了一个白玉的发冠,瘦瘦的眼睛很大,人看上去有些浮肿。
&nb“姑母!”赵凌笑呵呵的,他眉眼周边生了许多皱纹,笑起来折在脸上,显得有些憨厚,“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年轻。”
&nb有些讨好的样子。
&nb这让顾若离很惊讶。
&nb“嗯。你倒是老了很多。”方朝阳打量了他一眼,说话并不是很客气的样子,赵凌也不生气,点头道,“还真是,我这两年确实老了一些。”
&nb方朝阳扫了他一眼,又去看向他身边坐着的小男孩,十岁上下,容貌和赵凌有几分相似,大大的眼睛睫毛很长,交握着双手有些不大适应这里人事的样子,“这是俊哥儿?”
&nb“是!”赵凌笑着应了,又和赵安申道,“这是你表姑奶奶,朝阳郡主。”
&nb赵安申起身朝方朝阳抱了抱拳,喊了一声:“表姑奶奶好。”声音怯生生的,有些羞涩的样子。
&nb方朝阳挑了挑眉头,又紧蹙了起来,随意的点了点头,转身介绍顾若离:“这是娇娇。”又和顾若离道,“这是太子!”
&nb“静安叩见太子!”顾若离上前行了礼,赵凌打量了顾若离一眼,眸中一亮,随即想到了赵远山,再看顾若离时不免亲切了几分,“早听说过名医县主的大名,今日得见,久仰久仰!”心里却在想着,远山那小子眼光不错,静安生的周正,又有医术在手,还真是和他相配。
&nb他有些打趣的成分,顾若离的不自然倒是消退了几分,又朝赵安申行了礼。
&nb赵安申还没封号,她还真是不知道称他什么。
&nb赵安申好奇的看了眼顾若离,在金陵他也听说过静安县主的大名,听说她十三岁就能行医,且医术修为比那些白胡子老大夫还要精妙,他好奇不已,不明白他年纪这么小,怎么就会这么多东西。
&nb“好了,都坐吧。”太后笑呵呵的道,“瞧着你们礼来礼去的,哀家的眼睛都花了。”
&nb方朝阳笑着道:“这不是好久不见太子,我这做姑母的还真是有点想!”
&nb太后就赞赏的看着她,高兴方朝阳也开始学着说场面话了,这一代比一代疏离的事她也该心里有个数了,等将来她去了,方朝阳和赵凌这亲就隔得更远了,方朝阳要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而为,可就没有人再看着她的身份让着她了。
&nb“祖母!”赵凌笑着道,“远山定亲的酒我还没喝到,一会儿我要罚他的酒,您可不能拦着我。”
&nb太后呵呵笑着,指着他道:“你们兄弟间的事我可不管,谁醉了就只能怪自己酒量浅,哀家这老婆子就是想拉一把,都没了力气了。”
&nb赵凌也跟着笑,望着方朝阳:“姑母也不能心疼女婿才是。”
&nb“随便喝。”方朝阳道,“一会儿你喝不下我帮你。”
&nb赵凌越发的高兴,这些年他都不在京城,就怕回来后大家都生分了,没想到一点没有变,他心里越发的高兴起来。
&nb兜兜转转,他赵凌果然还是回了京城。
&nb还是太子!
&nb“小郡主!”外殿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大家听的一怔,赵凌忙起了身喊道,“馨儿!”
&nb赵安申也跟着跑了出去。
&nb太后就朝邱嬷嬷打了个眼色,邱嬷嬷跟着去,一会儿就听到赵馨柔哇的一下哭了起来,赵凌抱着她哄着:“不哭,不哭,馨儿不是故意的,爹爹知道。”
&nb“小郡主打碎了一个花瓢。”邱嬷嬷拧着眉进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太后,那花瓢是先帝的东西太后一直很喜欢,谨慎的放在供桌上还用撑子固定着的,没想到今天赵馨柔一来就淬了!
&nb“算了。”太后拧着眉望着邱嬷嬷,“孩子没事就行了。”
&nb邱嬷嬷点头应是,太后又补了一句:“将碎瓷收起来,找个工匠看看能不能修一修,不求还原,拼个样子出来就好了。”
&nb“是!”邱嬷嬷说着出了门,赵凌抱着赵馨柔进了门,她一直哭闹着,太后看着就道,“乳母呢,怎么让你抱着。”
&nb赵凌无奈的道:“这几个月在船上走着,一直都是我带在身边,这会儿连乳母都不如我了。”他说着有些自豪的样子,笑了起来,“都说女儿黏父亲。”
&nb太后有些不悦,可又想到赵凌才回来,便压着怒道:“抱出去给她娘吧,怕是饿了。”
&nb赵凌就有些心疼的看着赵馨柔,外头邱嬷嬷笑着道:“赵将军来了。”
&nb“远山来了。”赵凌就将孩子随手塞给了乳母吩咐了几句,笑着迎到了门口,一眼看到了赵勋,抬着拳头砸了赵勋一下,“好啊,我回来你都没有亲自去接我,忙什么呢,这会儿才来!”
&nb“太子。”赵勋抱拳行礼,“军中有些是耽误了时间,还请太子恕罪!”
&nb赵凌眉梢飞起来,笑着道:“和你说笑的。什么时候和我这么客气了。”又道,“是不是打算动手了,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
&nb“西北艰苦,又是冬日行军!”赵勋回道,“太子若想去,不如等开春后再去,您看如何。”
&nb赵凌心里也转了转,点头道:“好,我正好回来也还有事要办,等明年开春后我去关外找你,咱们兄弟一起联手,将额森的的头提回来。”
&nb“好!”赵勋颔首,就听到里头太后道,“你们兄弟就在外头说话,也不让我们听一听?”
&nb两个对视笑了一下,并肩进了门,赵勋朝太后行了礼,太后道:“这两日远山忙的很,我都好几天没看见他人了。”又道,“真要出征啊,打算什么时候起身?这都快要过年了。”
&nb“宜早不宜迟。”赵勋回道,“就这两日,准备妥当我就走。”他说着看了一眼顾若离,顾若离朝他笑笑,两人没有说话。
&nb赵凌望着赵勋,问道:“此番你打算带多少人走?”
&nb“营州中屯卫四千人,加上虎贲营调配六千,足够了。”赵勋回了,赵凌又道,“从哪边出关?”
&nb赵勋眉头略簇了簇,还是回道:“兵分两路!”就没有细说。
&nb“原来如此,你这样安排倒是周到。”赵凌知道虎贲营在延州,而营州中屯卫四千人在蓟州,两边若要集合一起出关,难免耽误时间,还不如兵分两路的好。
&nb“行了行了。这事儿等晚上你们兄弟好好说。”太后笑着道,“我看时间不早了,赶紧摆饭吧。”又看着邱嬷嬷,“去将人都请来。”
&nb邱嬷嬷应是各自去请人。
&nb宴席就摆在坤宁宫的正殿中,两张桌子并排摆着,中间还架着可以涮肉的铜炉,过了一会儿圣上和皇后,以及荣王一家子都来了,顾若离第一次正面看到荣王和赵政。
&nb这个天他穿着一件朱红的潞绸直裰,摇着一把不知是什么人题字的折扇,单手负在身后,顾若离有种错觉,仿佛他下一刻就能信口念个对子出来,一派风流浪荡的样子。
&nb赵政穿着一件竹叶青暗纹的革丝直裰,原是披着灰鼠毛的斗篷,这会儿解了下来,面露微笑的走在荣王身后。
&nb在他身侧则是荣王妃,笑盈盈的,最后则是梅念茹,带着乳母抱着赵晴儿,浩浩荡荡的进了门。
&nb大家各自都行了礼,圣上道:“难得一家人聚齐,都快坐吧。”
&nb顾若离跟着方朝阳坐在了太后这一桌,那边则是圣上和赵勋等人坐着。
&nb男女分了两席。
&nb赵凌的两个嫡子和一个女儿也进了门,赵安申年纪最长,剩下的两个小些,都是很乖巧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说话。
&nb那位沈夫人和赵馨柔倒是没有来。
&nb“好些年没有和兄长一起喝酒了。”赵政坐在了太子旁边,道“我还记得以前我们一夜喝了二十几坛酒的日子。”
&nb赵凌哈哈笑了起来,道:“那时候太胡闹了,醉时好几日都是昏沉沉的。如今都好些年没有醉酒过,你一说我还真是怀念。”
&nb赵政就余光就看了眼赵勋,含笑道:“兄长回来了,什么时候想喝,我和远山一定坐陪。”
&nb“等他出征回来。”赵凌含笑道,“我们再大醉一回,为他庆功。”
&nb赵政扬眉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嫡亲的弟弟,道:“远山此番去路途遥远,行军艰苦,为了大周,辛苦远山了。”
&nb“不辛苦。”赵勋说的淡淡的,也扫了赵政一眼,“多谢关心。”
&nb赵政笑着说客气。
&nb“说什么,三个人嘀嘀咕咕的。”荣王在对面一脸的不满,“还和小时候一样,凑在一起就没完没了的说着话。”
&nb大家都笑了起来,太后道:“你说孩子们,你小时候和圣上何尝不是这样,一凑在一起就是层出不穷的点子,不知闯了多少祸,把哀家都愁死了。”
&nb荣王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母亲,我都这把年纪了,您还翻旧账。”
&nb“就属你旧账多。”太后笑着道,“要是翻起来,怕是三天三夜也翻不完。”
&nb圣上和樊氏也笑了起来,圣上道:“母亲这样一说,朕也想到了小时候的情景了。没想到一转眼几十年都过去了……”
&nb“说他们,怎么又说到我这儿来了。”荣王不满,指着赵勋,“说老七,他的帐比我还多。小时候和几个兄弟在一起,就没有一天不打架的!”
&nb赵勋根本不看荣王,慢悠悠的喝茶。
&nb也没有人接话。
&nb“王爷!”荣王妃直皱眉,赵勋什么性子他不记得了?在这里说他一会儿他要是翻了脸,看你的老脸往哪里放,“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远山都要成亲的人了,您说这话做什么。”
&nb荣王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目光一转落在了顾若离身上:“我还没和我儿媳见过面,娇娇呢。”
&nb顾若离脸一红,荣王既然提到她了,她总不能装作没有听见,可是她是要等荣王过来还是她站起来应一句?
&nb哪样做都不对,前者太失礼了,对方是长辈,后者显得她好似迫不及待认了这个儿媳似的。
&nb咯噔一声,赵勋将茶盅放在了桌子上,目光淡淡一转落在了荣王脸上。
&nb荣王一怔,站起来的动作就又慢慢滑坐了回去。
&nb荣王妃真是恨不得泼一杯茶在荣王脸上,让他清醒一下才好!
&nb方朝阳目光一转,扫过去看着荣王,笑道:“三哥,你的腿好了?要不然娇娇给你看看?”
&nb哪壶不开提哪壶,荣王脸色一怔,摆手道:“没事,没事。”
&nb方朝阳面露嘲讽的笑了笑。
&nb顾若离低头喝茶,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两桌子人算是一家子了吧,可却是没一个是关系是亲近的,不是话里藏机锋,就是摆着面上的拆台,她真怕一会儿打起来。
&nb“都吃饭吧,几个孩子也饿了。”太后端了酒,众人就纷纷端了酒起来,她道,“过年的时候远山恐怕也不在,今儿就当过年的团圆饭了!”
&nb众人应是。
&nb梅念茹轻抿了一口酒放了下来,和顾若离道:“这羊肉很不错,你涮一些吃,薄薄的片儿一点膻味都没有。”
&nb“好!”顾若离应是,她身后的女官便包着筷子给她涮肉,梅念茹又侧过身和赵晴儿道,“晴儿要不要吃一点?”
&nb赵晴儿也不说话,靠在乳娘怀里嗦着手指。
&nb梅念茹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nb“爹爹,哥哥,姐姐!”忽然,殿外头赵馨柔拖着乳娘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大家一愣,赵凌已经起身迎了过去,“馨儿怎么来了,吃过饭了吗?”将她抱了起来。
&nb“想爹爹。”赵馨柔抱着赵凌的脖子,笑着露出几个小牙,“爹爹回家。”
&nb赵凌就为难的道:“你先和乳母先回去,爹爹晚点再回家。”他说着,将孩子递给乳母,凝眉道,“不是让你送回去的吗,怎么又抱回来了。”
&nb乳母就垂着头回道:“小郡主要来找您,奴婢拦着她就哭,怕她哭伤了身子,所以……”
&nb“留下吧。”太后蹙眉指了指赵晴儿旁边的空位,“让孩子坐一起,省的她哭闹。”
&nb赵凌松了口气,让乳母抱着坐在位子上,赵馨柔坐不住一下子就滑在地上跑过去挤着赵凌坐着,满殿中就听到她一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大家听不懂,只好沉默着。
&nb“到我这儿来。”荣王妃笑着道,“我,馨儿想不想吃。”
&nb赵馨柔一听有糖吃,就蹬蹬蹬的跑去荣王妃那边拿糖吃,笑着道:“我要多点,我娘还没吃呢。”
&nb荣王妃挑眉,眸中露出兴味。
&nb太后看着直皱眉。
&nb“我听说营造司的职务,你压下来了?”赵政端酒和赵勋碰了碰,“你觉得颜释文不合适?”
&nb赵勋喝了杯中的酒又放了下来,由身后的內侍将酒倒满,侧目望着赵政,道:“营造司先前由崔玉林统管,如今他人走了,自依旧还给建安伯府。崔茂燊与颜释文是舅兄,要争此位?”
&nb“那我倒不知了。”赵政押了一口酒,望着对面正喝着酒和太子说话的圣上,淡淡的道,“此事你既管了我自不能再插手,只是今儿碰上,便替释文问上一句,成与不成都无妨,只当我没有这话便罢。”
&nb赵勋眉色不动的喝着酒。
&nb“不过有一点。”赵政微微侧着头,声音压低了一分,“你这一年又是打压又是高捧,扬州盐帮被你冲击的四分五裂,钱也捞了军费也够了,你是不是可以收手了。”
&nb“此话何讲?”赵勋扬眉,赵政就凝眉道,“明人不说暗话,青禾帮不是你的手法?”
&nb赵勋不置可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兄长这是在警告我?”
&nb“那倒不是,你捞钱是为了军费,我自不会拦着你。”赵政面上含笑,语气却是冷冷的,赵勋就挑眉看他,反问道,“兄长捞钱,又是为何?”
&nb赵政脸色微变,只是一瞬间他既含笑回道:“有你这样的弟弟,我这个做兄长的便显得一无是处,我做这些,不过是找个地方证明自己的能力罢了。”
&nb赵勋似笑非笑,睨了赵政一眼。
&nb“远山。”赵凌和赵勋碰了碰杯,笑着和两人道,“听说颜释文今儿成亲了?”
&nb赵勋点头。
&nb“迎娶的是哪家小姐?”赵凌兴味的道,赵勋回道,“是建安伯府。”
&nb赵凌认真想了想,一拍手道:“是姑母……”说完想起来,方朝阳和崔延庭已经和离了,便道,“这可真是……我记得颜释文一直和崔茂燊是好友吧,如今倒做了姻亲,改日我们一起去,找颜释文吃酒去。”
&nb说完,想起赵勋要走了,这边赵政就道:“我陪兄长去,远山怕是没空。”
&nb赵凌点了点头正要说话,那边啪嗒一声,赵馨柔将筷子打落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nb“怎么了,怎么了。”赵凌过去抱着女儿,乳母就回道,“怕是惊着了。”
&nb赵凌就皱着眉抱着女儿来回的哄着,太后看着直皱眉,樊氏也是面露惊讶,和圣上对视了一眼。
&nb“要不……奴婢将夫人请来?”乳母小心翼翼的看着赵凌,赵凌正要说话,那边太后已经道,“抱回去吧,时间晚了她要睡觉也是常理。”
&nb赵凌就讲赵馨柔交给乳母,凝眉道:“让夫人哄一哄,别什么事都来找我。”
&nb乳母应是,抱着赵馨柔裹着披风快步出了门。
&nb和赵馨柔相比,赵晴儿真的是太安静了,直到现在顾若离都没有见她说一句话,乳母抱着就抱着,趴着就趴着,一点声音都没有。
&nb大家的兴致就淡了一些,太后见众人吃的差不多了,就含笑道:“天色不早了,外头又下雪,就早点散了吧。”说着一顿,看向圣上和樊氏,“你们留一下,哀家有事和你们商量。”
&nb众人就都纷纷起身各自告辞,顾若离扶着方朝阳出了门,在门外和荣王妃一家子告辞,先往宫门而去,她走着就听到荣王妃和荣王在她身后不远处低声道:“你方才说那些话做什么,远山这都要出征了,你就不能和气一点。”
&nb“嘿!”荣王道,“现在知道关心他了,早干嘛去了?”
&nb荣王妃被他堵了话,冷笑着拂袖道:“我看王爷是吃醉了,还是早点回去醒醒酒吧。”话落,就不再理会荣王。
&nb太后让人关了内殿的门,开门见山的和圣上还有樊氏道:“太子既然回来了,这婚事就不能再耽误了,房里没个管事的人,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