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听到一阵轻微的鼾声从旁边传来，转身去瞧，哭笑不得，那女人居然靠在被子上睡着了，双腿大仰八叉，两手臂随意撇开着，右手里还拿着手机，睡得正香，鼻子里发出低低的鼾声。

林虎很少见到年轻女人会打鼾的，知道这女人不是之前太疲累，就是身上有某种疾病，譬如心脏病。林虎觉得，女人打鼾就跟吸烟一样，都是很不受男人喜欢的生活习惯。尽管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

林虎跟这个女人只是初见，谈不上对她的喜恶，见她不盖被子就这么睡了，晚上车厢里凉，很可能感冒。便伸腿下床，走到她床铺前，在她肩头轻轻拍了几下，嘴里道：“大姐，大姐……”女人茫然醒来，见林虎站在她床前，脸色一变，道：“你过来干什么？”

林虎：“我不干什么。我是见你睡着了，所以特意过来提醒你，盖好被子再睡，免得着凉。”女人瞪大眼晴，好像不认识他似的盯着他看了几眼，眼神由讶异转为柔和，微笑道：“谢谢你关心，我这两天为了买海参，跑遍了青岛城区郊区，把我腿都跑断了，太累了，所以沾被子就着了。呵呵，谢谢你提醒我啊。”

林虎笑道：“没什么，出门在外，理应互相照顾。”完退回到自己床前。

再次坐下，林虎觉得有几分尿意，如果不放出去的话，今晚别想睡个踏实觉了，便起身出门。从厕所回来，发现那女人已经钻在被窝里睡了，睡着没睡着不知道，反正闭着眼晴一副沉睡的模样。林虎伸手把包厢里的灯关掉，爬上了自己的床铺，将被子盖在肚子上，闭上眼晴入睡。

但林虎心里乱糟糟的，根本就睡不着，在床铺上辗转反侧，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怕吵醒那女人，强自忍住不翻来翻去，但忍住没一会儿，对面那女人却开始翻身。林虎开始还以为她只是梦中翻身，直到她在短时间内连翻了四五次，才知道，她也是睡不着。

女人忽然叹了口气。

林虎想着叹气是她的事，应该跟自己无关。但他感觉她叹这声气，似乎是暗示什么，她睡不着，想找个人聊聊天。这包厢里只有林虎跟女人，林虎不陪她聊，还能有鬼？

林虎想，闲着也是闲着，跟她聊聊打发时间也好，就：“睡不着啊!？”这话似乎在问女人，也似乎在自言自语，表面上很简单，可实际上煞费苦心。囚为林虎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心跟自己打招呼，万一上来就问：“你睡不着吗？聊聊吧？”

人家不理，或者反而骂神经病，怎么办？因此，林虎煞费苦心的故意带着一自言自语的味道，就是留给自己一个台阶，随时可以下去。

林虎猜对了，这女人就是要跟他聊天，听他了这四个字，马上接茬道：“是啊，困是很困，可就是睡不着。”

林虎：“是不是车轮子震得你睡不着？”女人：“不是，我心里烦。”

林虎：“当官不是挺滋润嘛？怎么也会有烦心事？”女人道：“什么呀，什么当官啦？人家才是官呢，我就是一个的办事员。”

林虎心想，一个的办事员，怎么会在单位搬迁新址后安装监控安防系统上面有话事权呢，这明显就是骗人嘛，笑道：“大姐，你别谦虚了，以我看你的气质，最少是个处级干部。”女人不知道听了哪句高兴了，笑嘻嘻的：“别叫我大姐了，叫得我好像挺老似的。我姓付，人寸付，你叫我付姐吧。”

林虎心想，大姐跟付姐不就差一个字嘛，听上去能差多少？但还是笑道：“好，付姐。”女人：“你姓什么呀？”

林虎：“你叫我林就行了。”女人道：“林啊，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最少是个处级呢？”

林虎：“看气质啊，付姐你穿着高档，走路很有派头，一看就是县处级以上的大干部大领导。”女人哈哈笑道：“你可真有眼光。”

林虎假作惊喜状，：“付姐我猜对了吗？”女人道：“是呀，我现在算是个处长，可是没什么实权，大权都在头上司手里捏着呢。上司让往东，我不敢往西，让我抓狗，我不敢抓鸡，就拿我这次买海参这事来吧，让我限期内买好就得买好，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忙死累活买回这么宝贝来，还全给上司拿过去卖人情。有成绩是他的，出一问题就是我的，哎呀，这官有多难做你就别提了，提起来我就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