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从阳品了口茶,放下茶杯,才道:“林千户最近一直都是在调查此事,目前判断,赵广庆应该就是天门道的人。”
“天门道的人?”楚欢微有些惊讶道:“赵广庆乃是一州知州,怎么会如此糊涂,投入天门道?”
徐从阳叹道:“老夫先前一直也想不清楚,但是这阵子细细思量,恐怕是赵广庆心有不甘,才会被天门道趁虚而入,收买了过去。”
“不甘?”
徐从阳抚须道:“你也瞧见了,通州条件恶劣,比不得江南那边的繁华富庶,以赵广庆的才干,在知州任上干了那么多年,即使不能调到京中重用,也自该另调他州。只是通州的环境复杂,十年便有七年是灾荒之年,自打立国至今,几乎每年都要出现事儿,近些年更是愈演愈烈,坐镇通州,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若不是有真正的才干,别说在通州这么多年,只怕几个月也呆不下去了。”
楚欢对于通州的情况还是十分了解,年年灾荒,又无可以依仗的; 商业基础,一直都是比较穷困的地州,坐在通州知州的位置上,不说其他,每年面临的收税压力便是非同小可,赵广庆在职时,每年都会面临户部的催税,而且朝中隔三差五便会有折子弹劾赵广庆,说其办事不利,连年迟滞赋税。
赵广庆在通州,虽然也想将赋税收起来,但是通州本就是贫困地州,便是丰收之年也未必能够缴纳朝廷的重税,更何况连年灾荒,一旦稍微逼急了一些,通州各县立刻便有百姓闹事,一些别有用心之徒更是大肆煽动百姓对抗官府,通州知州若是放得太宽,对朝廷无法交代,若是太严,通州地面又是乱民四起,酿出更大的事端来,所以赵广庆在通州知州位置,看似威风,实则是坐在火炉子上被烤。
好在赵广庆还真是有些手段,两面周旋,通州虽然小乱不断,但是大乱却未起,若不是赵广庆坐镇,通州如今的形式绝不会如此安稳,恐怕早就成为内乱的发源地之一。
但是不得不说,赵广庆身上确实一直背着一口大石头,这些年弹劾他的奏本已经堆积如山,如果不是朝廷觉得此人可用,那些罪名早就能够让赵广庆死上十回八回,这一点,赵广庆恐怕也是心知肚明,如今可用还能安稳,若是他朝稍有不慎,前头的罪名纷涌而来,便是天王老子只怕也保不住了。
“朝廷让他坐镇通州,说来说去,还不是看在他能够镇住这里的局面。”徐从阳摇头叹道:“这里只有你我两人,老夫有些心里话也不妨说一说。赵广庆背叛朝廷,投入天门道,固然可恨,但是归咎起来,他固然有大罪,但却也并非完全是他之过啊!”
“大学士的意思是?”
“赵广庆这个人,出身寒门,以前在京之时,为人十分耿直,得罪了不少人。”徐从阳叹道:“他也不知如何冒犯了安国公,最后被调到了通州,后来汉王党的人也一直想将他除掉,好在圣上圣明,知道此人可用,所以一直保住。你想想看,太子和汉王的党羽,即使没有多大才能,也能够捞个好位置,赵广庆在通州也算是政绩卓著,却始终被按在这个地方,你觉得他心中甘心?天门道想必是知道其中原因,掌握了赵广庆的心思,这才趁虚而入……老夫想了想,天门道想必给赵广庆许下了极大的好处,再加上赵广庆心存怨念,这才走错了道路。”
楚欢明白过来,道:“原来如此。这天门道也还真是无孔不入,非但蛊惑百姓,便是连朝廷命官,他们也一直打着主意!”心中却是想着,赵广庆铤而走险,这背后却也隐隐带着朝堂党争的影子。
徐从阳道:“天门道是大患,如今在江淮道兴风作浪,也不知何时能够平定。不过老夫有时候想一想,如非上次楚大人你们将赵广庆揭出来,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赵广庆利用石矿,聚敛大批的财物,而且囤积了许多的武器装备,若是他在通州兴风作浪,通州必定呼应江淮大乱,往西北去的通道甚至都有可能被堵死了,老夫偶尔想来,还是有些后怕。”
楚欢问道:“大学士,通州营前任指挥使段荀应该是赵广庆的死党,此人可有下落?”
“也一直在追寻,并无下落。”徐从阳摇头道:“天门道妖众鬼魅一般,难查踪迹,林千户虽然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往往还没查进去,线索就被人所破坏,看来天门道还是有高人的。不过赵广庆即死,其党羽也已经被林千户带人打杀殆尽,天门道如今即使有徒众还在通州,也只能缩在洞里不敢轻举妄动了,目前在通州还兴不起风浪来。”
楚欢微一沉吟,才道:“此番出使西梁,大学士还有什么要指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