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祥的夫人有心悸之症,这些年来,多方延医请药,总无效用,为此,夫妻俩不得不分房而睡——文祥睡得晚、起得早,紧急公务过来了,夜半披衣而起,亦是寻常之事,但文夫人睡的本来就浅,若入睡之后,为人惊醒,更会心头狂跳,盗汗不住,严重的时候,甚至几近虚脱。
中医既无效,文祥就想着试试西医,但文夫人虽温柔贤淑,某些方面,却守旧的很——无论如何,也不肯看洋医生;文祥自个儿是办洋务的,夫人却连洋医生也不肯看,说出去,也算笑话一桩,为此,颇生苦恼。
这也罢了,关键是,夫人的身子骨儿,日渐衰弱,文祥夫妻情笃,忧虑日甚。
关卓凡晓得了,便埋怨文祥“何不早说?”并拍胸脯,“此事包在我的身上!”
他先跟三位皇太后打了个招呼,然后,以懿旨的名义,对文夫人“赐医赏药”——只是,赐的是洋医生,赏的是洋药。
文夫人当然不敢“抗旨”;而且,三位皇太后联袂下旨,“赐医赏药”,这个面子,何其之大?哪位大臣的家眷有过?真正叫“光彩照人”了!因此,感激涕零之余,对于洋医生,非但不再抗拒,反而心悦诚服。
不晓得是梅森大夫果然妙手成春,还是“慈恩”的心理作用的加成太大,服用“洋药”之后,当天夜里,文夫人便睡得很踏实了;接下来的几天,也是神清气爽,心悸之症状,竟是大大的减轻了。
感激涕零的,除了文夫人,当然还有文大人。
文祥早早的就上了谢恩折子,也当面谢过了辅政王的恩典;此时见关卓凡问起,先深深一揖,然后说道,“谢王爷的眷注!内子的犬马疾,已好了许多了!梅森大夫果然国手,妙手回春!”
顿一顿,“至于复诊——要看梅森大夫几时得空儿?不论梅森大夫何时拨冗——即我不在,寒舍上下,也一样敬谨恭候的!”
“好,”关卓凡微笑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顿一顿,“我叫他们安排——不过,还是要挑你在的时候过去,该交代的,向你当面交代,这样子放心些。”
“是——谢王爷!”
目下,辅政王最关心的一件事情是什么,文、曹、许、郭四位,无一不心知肚明——事实上,这也是他们目下最关心的一件事情;可是,辅政王到了之后,却有点儿“言不及义”,对着下属,又是开玩笑,又是嘘寒问暖的,这——
哎,偷偷的“腹诽”一句,辅政王介么做,有那么点儿“刻意”啦。
这反过来说明,辅政王对“那件事情”,其实是非常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