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奇怪的?”善娘说道,“第一,我是个女人——古往今来,你见过女人抛头露面进献这种丸药的吗?第二,‘春水社’是什么?拜天主的!圣上最讨厌的,就是洋人和我们这种人了!晓得了我的真实身份,不管我是男的还是女的,不把我抓起来就好了,还会服用我进的丸药?”
顿一顿,“而你们‘云府’嘛……嗯,‘求子’什么的,整个越南,不就你们柳杏圣母最最灵验吗?其余的,还用我多说吗?”
“嗯,这倒也是……”武光青沉吟着,“如此说来,这件事情,你还真用的着我呢!”
顿一顿,“不过,这样的丸药,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怎么,你在宫里头有熟人?”
“当然,”善娘说道,“不然的话,咱们还折腾个什么劲儿?——跟你说吧,乾成殿总管杨义,与我有旧,我已经跟他打好招呼了!什么都安排好了!”
武光青大为意外,“杨义?那可是圣上身边第一个红人儿!居然……与你‘有旧’?”
“是啊!”
“嘿嘿!”武光青坏笑着,“幸好,他是个太监!不然,我这份儿飞醋,可就吃的大喽!”
“你尽管吃!”善娘笑道,“不过,话可说在前头,到时候,不管‘上头’赏赐下来多少好处,我一个、你一个、杨总管一个,我们三人,三一三十一!醋你尽管吃,就吃一水缸也无妨的,‘大富贵’嘛,你只能拿自己的那一份儿,可不许多吃多占哟!”
……
武光青拿到“赤灶丸”后,果然如善娘所说,拿一个与他“有旧”的女善信“身体力行”了一番,这个女善信,便属于善娘说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那一种,然而武光青只不过服了一粒“赤灶丸”,便威不可当,到了后来,女善信“婉转哀鸣”,几乎无法承受,武光青不由对“赤灶丸”信心大起。
于是,又同善娘一起,琢磨出一套说辞,什么“陛下精源之厚,远过常人!只是圣天子天禀异常,精源之幽深,亦远过于常人,犹如潜龙在渊,等闲不肯现身,如以药石之力,激动这条潜龙,使之一跃而出,则其行云布雨之能,也是远过于常人!龙战于野,乃至飞龙在天,都不在话下!”
然后,带了药丸,南下顺化,来寻杨义。
到了顺化,确如善娘所说,“什么都安排好了”,武光青很顺利的和杨义接上了头,很顺利的进了宫,觐见了嗣德王,然后轻轻松松的,就叫嗣德王相信了他那套“精源幽深”“潜龙在渊”的鬼话,并开始服用“赤灶丸”。
武光青边哭边说,竹筒倒豆子一般,而且,审问人员叫他从头到尾反复了好几次,细节都没有出入,不像是假的,因此,暂时没有对他动刑。
接下里,提审整个事件中最关键的一个角色——杨义。
杨义一进审讯室,便放声大哭,不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已驾崩了的“圣上”,审问人员相互以目:这个戏,真的是做的很足的了!
杨义哭的语不成声,整个人瘫软在地,最后,审问人员不耐烦了,大声喝止,杨义尤呜呜咽咽,一副“不能自己”的样子,主审的大喝“给我打”,杨义挨了一鞭子,一声惨叫,这才算“止哀”了。
好了,开始正式做供。
杨义说,他与善娘,确实“有旧”——善娘是他一个幼时朋友的女儿,那朋友临终之前,托他照应独女,他答应了,不过,彼此来往,也不算多,自从善娘入了教,又长居北圻,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前些日子,善娘突然来找他,说是有法子治好圣上“精竭”的大恙,他觉得,善娘说的“精渊幽深”、“潜龙在渊”什么的,听起来很有道理;对“求子”最灵的“云府”,又一向很有信心,这才答应了善娘,向圣上推荐武光青。
大人们,俺对陛下忠心耿耿,一门心思,都是为了陛下好,无论如何,不能有任何对陛下不利的企图啊!搞成目下不可收拾的局面,根本是当初逆料之不及啊!
杨义的戏,虽然做的很足,供词却早早就露了破绽:
“精渊幽深”、“潜龙在渊”那一套,是武光青想出来的,虽然善娘也出了些主意,不过是拾遗补缺,而善娘向杨义“推荐”武光青,却是在此之前——那个时候,善娘还没有去找武光青说“大富贵”的事情,那么,杨义又怎么晓得“精渊幽深”、“潜龙在渊”这一套的呢?
事到如今,还在饰词狡辩?
好,暂且不废话了——
大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