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克胡里得报,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阿里达什则在一旁嚷嚷:我就说过,不应该把白彦虎这个“灾星”放进来!现在可好,看,把人库达来逼反了吧?
伯克胡里顾不上搭理他,派人传谕何步云,大意如下:咱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不要听风就是雨!赶紧回头,回到俺“洪福汗国”的温暖怀抱来,咱们还能做朋友!不然的话——
何步云给他的答复是:割掉使者双耳,赶出喀什汉城。
同时,派人在汉城城头高呼,“朝廷大军,不日即兵临喀什噶尔,伯克胡里风中残烛,覆灭在即!附逆人等,幡然悔悟,输诚投降,可得保首领;若有能擒斩伯克胡里等匪首者,还可将功折罪,受朝廷上赏!如果执迷不悟,跟着伯克胡里一条道儿走到黑,天兵一到,玉石俱焚!”
看着使者血淋淋的脑袋瓜,伯克胡里几乎背过气儿去。
这是他的使者第二次得到这样子的待遇了——上一次,是他派人到库车招降托胡迪夏,派去的人,也是被割掉双耳,赶出城去。
缓过劲儿来之中,伯克胡里咆哮着下令:“抓住库达来……不,何步云!点他的天灯!点他全家的天灯!城破之后,喀什汉城的人,不管满、汉、回,一个不留!统统钉死!——挂到木柱子上,用大铁钉子从脑门上钉进去!”
大战之后,西征大军主力正在阿克苏休整,阿克苏和喀什噶尔之间,隔着乌什、叶尔羌,彼此的距离,还相当遥远,何步云此时“反正”,短时间内,是得不到西征大军的直接支持的,他必须以孤军、孤城,面对整个“洪福汗国”,压力极大,风险极高。
但是,何步云有足够的信心,在西征大军到来之前,顶住伯克胡里的进攻,守住喀什汉城。
我这个喀什汉城,当年,你老子花了半年时间,都打不下来,你凭什么三、五天的就能打了下来?
何况,今天的“洪福汗国”,确实已经“风中残烛”,较之阿古柏进攻喀什汉城时的气焰熏天,已不可同日而语。
喀什汉城守军的士气,也和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当年,到了后来,谁都晓得,朝廷的援兵,是不会来的了;今天,谁都晓得,旬月之间,西征大军就将直薄喀什噶尔。
所以,怕他个鸟啊?
还有,既然已经有人“进谗”了,何步云就不能把自己和喀什汉城的命运,交给伯克胡里的信任,必须先下手为强。
除此之外,何步云也有一层自己的私心:如果直到西征大军兵临城下,自己才“反正”,这个“反正”的分量,就不大够了,可能有人说何某是“首鼠两端”、“迫于形势”,算起旧账,自己未必能够免于缧绁之灾;如果运气不好,遇上个左右看自己不过眼的,一定要追究失土变节之责,自己的脑袋,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说!
因此,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宁肯行险,提前“反正”。
然而,喀什汉城提前“反正”,却打乱了展东禄的进军部署。
喀什噶尔一战即克,这是不必说的,因此,展东禄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不是如何攻克喀什噶尔,而是如何防止伯克胡里外逃。
他的计划,是兵分两路:
北路由刘锦棠带领,走乌什,入喀什噶尔(这个“喀什噶尔”,指的是“喀什噶尔地区”),迂回到喀什噶尔(这个“喀什噶尔”,指的是“喀什噶尔城”)以西的喀浪归、博思堂铁列克一带,挡住伯克胡里西逃之路。
南路由他本人带领,走叶尔羌,经巴尔楚克,正面攻击喀什噶尔。
东西夹击,务求将叛匪聚而歼之,一击而灭此朝食。
何步云“反正”的消息一出来,这个计划就用不上了。
北路军的迂回需要时间,因此,南路军的进攻不能太急,不然,北路军的迂回还没有到位,就把伯克胡里给吓跑了。可是,眼下,喀什汉城危在旦夕,从容实施迂回包夹计划的时间不存在了——轩亲王可是一再叮嘱,喀什汉城是“朝廷在南疆的最后一脉”,要尽力保全的!
还有,展东禄收到消息,说何步云“反正”,伯克胡里大受刺激,暴跳如雷之下,下令英吉沙尔、叶尔羌、和田,尽屠余下之汉人——这条“乱命”,不晓得三地的主官会不会“凛遵”?
但显然,不能把宝押在三地伪官的观望风色上头。
展东禄一面命人放出风去:有敢行伯逆之乱命者,无论主从,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捉回,碎尸万段!同时下令,全军结束休整,倍道兼程,直指喀什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