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第昂然说道:“宝第绝不负王爷厚望!”
“好,好!我之有先生,犹鱼之有水也,幸甚,幸甚!”
嘿嘿,这句话,若被第三人听到,一定会大感违和——咦,哪位是刘玄德,哪位又是诸葛孔明啊?可是,醇王脱口而出,自己固然没有任何不妥的感觉,素以屠龙之术自负的刘宝第听在耳中,更是心头一跳,眼睛一亮。
“不过,”醇王沉吟说道,“先生方才说的……呃,‘逆龙鳞、劾权臣’六字,善则善矣,只是……”
刘宝第十分见机,说道:“王爷的的意思,是不是……‘龙鳞’可‘逆’,‘权臣’……暂时不必‘劾’?”
“是,是!”醇王微微松了口气,“我和关逸轩两个,平素处的……其实不错,还是要……呃,留一线日后相见的余地的。”
“王爷说的是,”刘宝第说道,“倘若‘那边儿’知难而退,甚或……幡然悔悟,改弦更张——总之,只要关某人肯回归正途,咱们也就不必逼得太紧了!”
顿了一顿,“王爷放心,这份奏折,我会拿捏好分寸的。”
“嘿嘿,先生的大笔,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全拜托先生了!”
“王爷信任之专,宝第铭感五腑!”刘宝第说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王爷特达之知!”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和前边儿的“我之有先生,犹鱼之有水”颇做呼应,“特达之知”,更是多用于君主对臣子的知遇,醇王晕乎乎的。连说:“言重,言重!”
事实上,“不必逼得太紧”,真正的原因,是目下的“上头”,只有母后皇太后,这条“龙”的麟。其实十分之软,怎么“逆”都是无妨的;可是,“权臣”的拳头,却是很硬的,“劾”起来,就要非常小心。
别看有时候醇王的脑筋不大够用。真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也会本能的避重就轻,柿子先挑软的捏滴。
两个人又喝了一杯酒,醇王沉吟说道:“我有一个想头,不晓得先生以为如何?”
“请王爷示下。”
“先生说过,”醇王说道,“若是‘西边儿’在。不会乐意立荣安为帝——荣安一登基便亲政,两宫皇太后可就得‘撤帘’了。就是说,‘西边儿’若在,关逸轩断难遂己之志!呃。可是……”
顿了一顿,“我在亲贵重臣‘议立嗣皇帝’的会议上,关于大行皇帝的‘邪毒’……呃,说了那样一番话,这个,‘西边儿’威权大损,就算回京。只怕亦难再行‘垂帘听政’之事,我想,这个……”
醇王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不过。刘宝第听懂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王爷的意思是,打到昨日之我,为‘西边儿’洗刷,然后和‘西边儿’联手,对付关逸轩?”
醇王脸上微微一红:“也不能说打倒昨日之我……”
刘宝第摇了摇头,说道:“王爷,我的话直,你别见怪。”
“啊?不会,不会!有什么话,先生尽管说!”
“咱们如果真这么做了,”刘宝第庄容说道,“且不说朝野上下,会不会有人目王爷出尔反尔,以致害损王爷的盛誉;也不说咱们是不是真能替‘西边儿’洗刷干净——这个事儿,朝野坊间,谣传纷啄,诡异难明,咱们手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
“呃,也是……”
“还有,”刘宝第说道,“天津那边儿的情形,咱们两眼一抹黑;反过来也是一样——天津那边儿,也不晓得知不知道北京这边儿的情形?甚至,大行皇帝龙驭上宾的消息,‘西边儿’到底收到了没有?”
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这些,全在关某人一人掌握之中!咱们和‘西边儿’,彼此根本不能联络,谈何‘联手’?”
“呃,是……”
“何况,”刘宝第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疏不间亲!”
微微一顿,“这四个字,我说的并不十分准确,其实,要论‘亲’,七福晋是‘西边儿’的胞妹,王爷和‘西边儿’,才是正经的亲戚。可是,王爷有什么不明白的?以‘西边儿’和关某人的目下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