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天闲的手艺颇为让这里的孩子们不屑,起码没有什么人真的吃很多东西,所有人都在听四姑娘的琴声,甚至很快大家就自动的聚集到四姑娘周围,或站或坐,安静的听着。
天闲只好把好不容易准备的点心挨个分发到这些孩子手里,这样,他们才吃了一些。
四姑娘弹了三曲,之后终于按住了琴弦。
“大家……回去吧。”四姑娘的话带着颤音,“虽然你们都是能在这里自由活动的,但一直呆在这里还是会被罚的,你们可以明早再来。”
几十个孩子没有任何一个有所迟疑,无声的转身离开,甚至没有任何一人对四姑娘说上一句话,只是一两分钟就走的干干净净。
“这些毛孩子,真是不懂礼貌。”天闲站在巨石边看着他们各自返回自己的住所,一脸忿忿不平,因为由始至终天闲都被完全忽略掉了。
当天闲回过头,发现四姑娘依旧坐在琴前,轻轻抚摸着琴弦,动作缓慢轻柔,好像在抚摸着什么至爱之物。
“等回去之后,一定把你的琴拿回来。”
四姑娘似乎听到,又似乎没听到的点了点头,动作几乎微不可见,又抚摸了几下琴弦,才说道:“刚才,妾身好像在给自己弹琴一样
天闲笑笑,“这些孩子里,一定有和你很像的吧?”
“每一个都是……”四姑娘用语调感伤,“几年前,妾身就和他们一样,冷漠、锐利……但后来妾身才明白,只有把这些都伪装起来,才能活下去。”
把目光投向其余有人居住的巨石。四姑娘缓缓摇头,“这些孩子,在几年内……或许就会死光,被像妾身这样的人一个一个的杀光。”
“那我们救他们好不好?”
四姑娘闻言苦笑,“天小哥,话虽简单。但谈何容易。”
抬起头,四姑娘想劝天闲趁早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但看到的却是一双认真而专注的眼睛。
“人活着,总是要做一些看起来不大可能的事,才会慢慢变成真正的自己。”天闲笑呵呵的看着四姑娘,“如果你能在这些孩子身上看到自己的话,帮他们一下是自然的。”
四姑娘急忙摇摇头,“天小哥,这是不可能的!”
“万事没有不可能。而且正因为不可能才应该去尝试一下,就像你赌自己从雷霆古城回来可以活下来一样,你看,你现在不是真的好好的?”
四姑娘顿时哑口无言。
天闲想了想说道:“明天开始每天为他们弹上几曲吧,顺便……可以教女孩子琴艺,男孩子呢……我教他们打架。”
四姑娘有点哭笑不得,天闲这么随性的决定,而且是在这种紧张的时期。根本就是不应该的。
但,现在她又没什么辩驳的理由。毕竟她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做了不该做的事,而且现在还为此而得到了巨大好处的人。
凝望天闲良久,天闲的眼神依旧闪亮而没有回避,四姑娘只好低头,“妾身多言了,一切单凭天小哥做主。”
天闲拉过四姑娘的小手。劝道:“我明白我们现在没有什么能力带他们离开这,但你看,他们喜欢你的琴声,真正内心冰冷的人是不会喜欢你刚才的琴声的,现在只要给他们一些安慰。一些希望就好。”
四姑娘有些疑惑,“希望?”
天闲呵呵一笑,“对,希望,你也出身在这里,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你是鼎鼎大名的第四血枝,你现在应该让他们看到,就算身处残酷的命运中,但依旧有希望自己去改变它。”
四姑娘的眼神终于亮了起来,面上的迷茫渐渐变为恍然,笑容也出现在嘴角,“天小哥说的是,妾身明白了。”
“嗯,那我们现在准备些点心吧!”
“现在?”四姑娘又疑惑了,就算是要款待那些孩子,可是现在也未免太早了一些,“不如明早再准备,而且他们看来也不会吃多少的。”
“不是给他们。”天闲笑笑,“我们该去看看我们的老伙计了。”
……
深夜时分,天闲一手挽着四姑娘,一手提着一个小篮子,来到血盟的地下监牢。
尤金被巨大的铁链锁住四肢,依旧关押在这里,而附近其他的牢房也充实了起来,这两天城市内虽然没有再被士兵们弄得鸡飞狗跳,但是抓到牢里的人着实不少。
天闲从这些不断增多的囚犯就能看得出,血宗现在真的有些挠头了,八哥是一个食灵者,而且背叛了血盟,这件事让他有了更多的危机感。
“伤好的怎么样了?”天闲把篮子放下,从里面一点一点拿出准备好的食物,“这几天是不是还没有吃东西,这样下去我怕你会饿死,就给你带了些吃的来。”
尤金显得十分萎靡,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伤还是精神虚弱所致,他见到天闲带来的食物,双眼明显亮了许多。
“一点一点吃,别噎着,噎着也没事,我带了些酒来。”天闲把食物向前一推。
虽然饥寒交迫而且心虑交瘁,尤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扑上去的**,原地坐下来,拉过食物,一点点安静的吃了起来。
“是血宗大人要你来的吗?”尤金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些酒,明显精神了起来。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尤金闻言,不由放下了点心,神色微微凝重。
天闲有些无奈,“不要再妄想什么了,血宗对你自然是又爱又恨的,虽然现在你又是忠臣了,但他希望你是密探的心一定是存在的,甚至要是你不小心死在了牢里,血宗很可能会松上一口气。”
尤金并不答话,慢慢的喝酒。
天闲继续说道:“所以这大概也是你最好的机会吧。”
“我,为血盟尽忠一生……”
天闲打断他的话。“但现在的血盟需要的不是已经尽忠一生的老臣了。”
尤金沉默。
“看你能吃能和,伤势恢复的应该还不错吧。”天闲上下打量坐在那里的尤金,虽然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也不是很好,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病态。
这个老家伙的身体也是铁打的那种,天闲暗暗感叹了一下。之前他被血宗一怒打伤,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现在居然还能在这里吃吃喝喝,不得不说在血盟拼杀一生,能活到现在的元老都是些命硬的家伙。
尤金听到天闲的话,自嘲的说道:“现在最想要我活的人却是一个对血盟图谋不轨的人,而希望我死的,却是我尽忠一生的血盟,嘿……这正是讽刺。”
“世事难料。但一切并不奇怪,万事都是有理由的嘛。”天闲嘿嘿一笑。
尤金喝光了酒,把就凭一扔,“说吧,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这次来只是看看你的情况,毕竟你也算是我的一个病人,无论如何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那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难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