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将军,或许,钟某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亦不以为然。但是,钟某还是想说,李将军你就真是甘心放弃目前所拥有的一切?要知道,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陷饼,没有付出拼博,没有风险危机,便想位极人臣?或者想割据一方划地为王?呵呵,这世上哪里会有如此轻巧的事?纵观如今大汉,又或是前大秦甚至是春秋战国时期,哪一方诸侯,最终可以掌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无一不是历经无数战斗,或者是深谋远虑,长远的谋划,不着眼一时的得失成败,亦不因为时下微弱便轻言放弃,他们往往都是处于极端微弱不利的情况之下,放手一搏,才能反败为胜,获得成功。”
钟繇强打精神,一字一句的斟酌着道:“有句话,钟某说出来,李傕将军你或许真的不爱听,但是,我认为的确很有道理。人生富贵来之不易,岂能轻易言弃?为何想要保住富贵?请将军想一想当初。嗯,请将军真的好好想一想,李将军你能够拥有现在的所有的一切,那得要经过多少的努力才能得到的?莫非,李将军你还想再回到从前,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说放弃容易,钟某亦能理解李将军现下的处境,新汉朝势大,的确莫李将军可敌。但是,钟某要说,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亦不过如此。若李将军你连谋事都不愿意,连拼搏都害怕的话,还想要上天垂怜于你?”
钟繇一脸轻漫的对李傕道:“曹公所谋,乃大汉天下。非是乞怜你李傕归顺。可以说。有没有李将军你,曹公的大计依然可以实行。你打算投靠郭汜?想得到郭汜的庇护?呵呵,你想郭汜他能庇护你一辈子么?他又愿意庇护着你么?你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交托在一个不久前才与其反目成仇的所谓的有着多年交情的同僚身上,你不觉得有点天真么?”
“这……”李傕面色有点难看起来。
“贪一时安逸,避战而逃。逃得了一时还能逃得了一世?”钟繇见李傕无话可说的样子,胆气一壮,直接嘲讽道:“曹公有大计,但却只会看重一些有胆色气魄的人,绝对不会重用那种贪生怕死之徒,若李将军真的要弃城而逃。这无疑是等于背叛了将军你宣誓效忠于曹公的誓言,到时候,亦等于是曹公的逃臣,将军请想,若郭汜到时候亦投效了曹公。你却在郭汜帐下,你觉得,到时候你应该如何自处?”
不得不说,钟繇的这一席话,还真的说到李傕的心里去。他现在,真的非常怕死,打心里不敢与新汉军正面交战。可是,经钟繇这么一游说。他那颗怯战要逃的心,不禁又有一点动摇起来,不得不考虑一下他若当真的弃了天水城之后的处境。
并且。钟繇的话,亦使得李傕不自觉的忆起了从前,忆起了自己的这一生。
李傕,本是凉州北地郡人,他少时家贫,灾害让他父母早逝。小小年纪便靠流浪为生。那一段日子,是他不甚回首的痛苦记忆。后来得遇一异人。拜其为师,才让他学得武艺文略。学成之后。便卖与帝皇家。
他投军,先从一个小兵做起,凭着自己所学,开始在军中渐露头角。当然,哪怕他有一身本事,但是因为朝中无人,在军中一直受到排挤,得不到重用。就在那时候,被方才发迹不久的董卓赏识,如此才会有他李傕一路青云直上,成为董卓的心腹大将,为董卓统领其最为精锐的“飞熊军”。
原本,李傕自问,自己亦曾是一个纯良少年,可是,自从跟了董卓之后,他便学得狡诈凶狠,无恶不作。亦只有这样,他方有可能自从成了董卓心腹之后,便一直都是董卓最为信任重要的爱将。当然,在董卓的手下,亦不好过。或者说,他过得每天都有一种战战兢兢之感。这便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了。
在董卓帐下,稍有点什么行差踏错,才不管你是否是董卓的心腹,他依然是要你亡便亡。跟着董卓二、三十年,李傕已经见识过不知道有多少董卓的心腹因为办事不力,又或是做错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便被董卓处死的?反正,李傕过得,如履薄冰,从来都不敢有半点差池。
好不容易,煞到董卓死了,他凭着手中所掌握的董卓精锐之师,有机会取代董卓而代之,成为继董卓之后的长安霸主。但是,很可惜,与他私交还算不错的郭汜却对他阳逢阴违,隐有与他分朝抗礼之意,还有同样手掌董卓精锐军马的樊稠、张济、牛辅等等,一个个都心怀野心,与他拧不成一股绳,以至于他仅只能控制当时长安城的四分之一。
当中,还有吕布让他感到忌惮,更有新汉军突然神兵天降,让他坐拥长安之梦破碎。最终,他不得不逃回到了此天水城,占据着这弹丸之地做起了小小的一方诸侯。
不过,就算天水城再小,却真的可以自成一国,李傕在此天水城,却是他这一辈子过得最为安乐的日子。每天美酒美人侍侯着,过得快活似神仙。
他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的地盘我做主。在李傕的心里,如果这世上没有刘易,没有新汉朝,没有新汉军,那该是多好啊。经过前半生的磨砺,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能够坐拥一地做自己的安乐王侯,哪怕是苟延残喘着,这都要比以前在董卓部下的时候要好得多。
由于他这些年来,一直耽于逸乐,加上他的眼界原因,亦因为其本性的原因,还有受制于西凉各诸侯,他已经早没有,或者说从来都没有放眼天下,意图争霸天下的心思。他就只一心想享有现有的身份地位。拥有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如此,没有了雄心壮志的李傕,才会如此怯弱,不复当年穷凶极恶之勇。新汉军一到,他便打算弃城而逃。他计划。只要自己带着当真仅存下来的精锐飞熊军,以及这些年所搜刮到的财富,足可以确保他一生荣华富贵,只要自己得享荣华,那么他何必要冒生命之险与新汉军死战呢?
可是,现在。钟繇的说话,让他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今后的处境。投郭汜,他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他已经受够了当年在董卓帐下的那种战战兢兢的日子,他不想投了郭汜之后。每天都要为自己的生存而忧虑。
而钟繇所说的,却正是他担心的,担心与他已经反目成仇的郭汜真的容不下他。
“钟繇先生,非是李某不相信你,而是……”李傕似有点难以说出口的样子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确是不错,可是,钟先生你所谋之事。在李某眼内终归等于是纸上画饼,可望不可及,尤其是。钟先生你所言的,却还没有半点成功的迹象,你叫李某又如何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与新汉军相抗?要知道,天水城一旦城破,我李傕便死无葬身之地。你的意思,是想让李某继续留守天水城。只要守住天水城十天半月?若李某守到那个时候,又将如何?”
钟繇听李傕有此一问。心里不禁暗喜。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李傕,自己的计划。还有可能成功。
当下,钟繇一脸坚定的道:“李将军,不瞒你说,由于曹公已经与荆州刘景升结盟一同出兵攻伐新汉朝。这已经引起了同样看到新汉朝坐大,日后可能会威肋到他们势力安危的天下诸侯,他们已经派出使者与曹公协商,准备倾尽天下诸侯的兵马,务必要灭了新汉朝。这事,很快便可以成为现实,起码,天下诸侯,不管是谁,他们都不愿意再看到新汉朝刘易坐大,只要能够给予新汉朝一定牵制或者是打击打压的事,谁都愿意做。李将军请想,如果西凉再落入新汉朝刘易之手,那么,将来曹公意欲汇同天下诸侯灭亡新汉朝,这将会是多么的困难?西凉、西北大漠,这些地方,都可以供新汉军逃避。所以,西凉,其实是能够克制新汉朝刘易的关键。”
钟繇运起其三寸不烂之舌道:“之前所说的,西凉诸侯,碍于他们目光所限,自私自利的性格,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在李将军没有给予他们一定利益的前提之下,他们暂时没有出兵相援。这并不重要。我跟你说,汉中张鲁、益州刘璋,他们亦对新汉朝有所顾虑,他们虽然并没有公开与曹公结盟出兵攻伐新汉朝,但是私下里,却答应了曹公不少条件。那就是他们可以在其他方面给予曹公支援。比如,他们可以供应给一部份军粮,以资助曹公对新汉朝用兵。而汉中张鲁,益州刘璋却可以从祁山一带绕过来,到达上方谷。他们或者不用出兵相助,但是却可以供应给我们大量的粮草。所以,李将军,粮草的事不是问题,相信,钟某的使者,亦会很快便会将实情告知一众西凉诸侯,到时候,他们自然会出兵前来支援。”
“什么?益州刘璋与汉中张鲁能资助李某?”李傕一脸惊讶的道。
他与益州刘璋、汉中张鲁却是从来都没有半点关系的,对于此两个诸侯会资助他李傕,他却是有点如在梦中,有点不太相信。
“错!李将军,他们并非是助你,而是助曹公,若没有曹公,他们岂会理会你李傕死活?还有,他们亦非是真心助你,而是他们要助自己,因为西凉一旦落入新汉军的手中,那么新汉军也就等于可以直接威胁到了他们的势力地盘。因此,益州刘璋及汉中张鲁,他们宁愿西凉一直都在你们手中,却不会愿意看到新汉军夺取西凉。”钟繇道。
“原来如此……”李傕默然的点了点头,不过,这已经够了,如果有了此两方诸侯的物资相助,那么就不用担心郭汜、牛辅等人不出兵了。
“李将军,钟某已经勒令韩遂,命他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在此两、三天之内。夺下陇西城。否则,钟某便会禀告曹公,告之曹公他韩遂并非真心实意归顺曹公,从此,他韩遂再也得不到曹公的半点资助。以韩遂现在的状况,如果没有了曹公的资助,他马上就会落泊。要知道,他与马腾反目成仇,从陇西率军进占了金城,可是。他率军离开陇西的时候,却没能得到马腾的太多物资,他的军马,粮草不继。因此,早在不久前。刘璋与张鲁,已经分别从祁山运送了一批粮草送给了韩遂,这才让韩遂敢与马腾反目。所以,只需要三天,陇西一定便会陷落,另外,有这两三天的时间,郭汜、牛辅等诸侯。亦会出兵,杀到陇西进攻冀城。”
“就只需要李某死守天水城三天么?”
“不,三天不行。为了让韩遂及郭汜、牛辅等人有更充足的时间准备,所以,李将军最少要守住天水城十天,最多要死守半月。”
“十天太久了,三天!”李傕却不容置疑的道:“我李傕只守天水城三天,若三天之后。还没收到钟先生你所说的这些好消息,李某一定会二话不说。直接离开天水城,谁爱占便谁占去好了。”
李傕虽然被钟繇说服。留下死守天水城,但是,却也有所保留的,他自然不会全都听信了钟繇的话,守住天水城三天,已经是他认为的最大的时间极限。
“三天……好吧,那就三天!”钟繇知道如今亦只好如此了,如果李傕守住天水城三天,而韩遂还不能夺下陇西城的话,他的全盘计划亦只有就此流产,再也没有办法阻止新汉军收复西凉的脚步了。
不过,钟繇所说的,并非全都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