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逸的记忆里,像是浴盆模样的青铜器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堪称西周青铜器魁首,名列华夏十大青铜器的西周虢季子白盘。
虢季子白盘的造型是商周时期的盛水器,根据器底的铭文记载,是虢国的子白奉命出战,荣立战功,周王为其设宴庆功,并赐弓马之物,虢季子白因而作盘以为纪念。
只是这件青铜盘自道光年间出土以来,虽然历尽风雨,但最后还是由曾担任过直隶总督的刘铭传的后人捐献给了国家,目前就存放在华夏国家博物馆,绝对没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李逸震惊的也不是这个,他震惊只是因为想起了一个传闻,据说,从虢季子白盘器底的111字铭文中能够推断出来,当时子白所铸之盘根本就不是一个,而是一对!
没来由的,一看到这件青铜盘,李逸根本就没有朝着赝品的方面去想,心中自然而然的就浮现出了这个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根据的传说。
“这是……虢季子白盘?”
用手在铜盘上一搭,李逸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这虢季子白盘果然如传说中一样,不是一件,而是一对!
阿诺特看李逸还没怎么细看,就猜出这是虢季子白盘,不由也有些惊讶。
“就是这个东西,李逸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李逸没有说话,弯腰找到器底的铭文,一字一顿的数了起来,半晌,才脸色凝重的直起了腰。
这件虢季子白盘,器底的铭文竟然要比国家博物馆收藏的那件还要多出22个字,也就是说,这件的铭文竟达到了133字!
商周时期的青铜器珍贵与否,和很多方面都有关系,但史学家最看重的,其实还是青铜器上的铭文。
铭文越多,所记载的历史事件就越多,因而价值也就越高。
虽然李逸并不知道盘底的铭文写的是什么,但只是133个铭文,就足以说明这件青铜盘的价值,这是一件国之重宝!
只是,像是青铜器这样的东西,越大件,价值越高,也就越麻烦……
“李逸先生?”
阿诺特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李逸的神色,期待着他能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阿诺特先生,你这分明就是想坑我啊!”
李逸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既然给他看到了这件东西,即便明知道是坑,也只有试着往里跳一跳了。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作为国之重器,又带有多字铭文的大件青铜器,和其他珍贵的古董是有些不太一样的,无论是象征意义、研究价值还是华夏追索的力度,都比其他的文物要大的多。
尤其像是虢季子白盘这个级别的,即便流失海外,但如果真的给华夏相关部门得知确切消息,到时候,不但具体的工作人员会纠缠不休,甚至某些国家级的领导人都会直接公开发声!
那样的话,不要说像是阿诺特这样的私人收藏家,甚至连小一点的博物馆都不一定能够顶住来自华夏的压力。
外国人尚且如此,李逸作为一个华夏人,又怎么可能抗得住?更何况,这玩意还是一对,到时候别的不说,就只提一条,让这对流传了数千年,同时也失散了数千年的宝贝聚首……他李逸得有多大的脸,才能抢得赢国家博物馆?
所以李逸才会说阿诺特在坑他,而且他也相信阿诺特对此心知肚明!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要,但作为一个华夏人,尤其是像他这样,不但有能力,还有收藏爱好的华夏人,又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的宝贝?
“对不起,李逸先生,请你相信,我绝对不是故意如此,只是……”
李逸叹息着摆了摆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件麻烦,我可以帮你解决,不过你刚才的条件太过了点,重新开价吧。”
李逸知道肯定可以将价格再讲下去一点儿,但具体能讲下去多少,他却没有太大的把握。因为阿诺特既然让他看到这件东西,就一定想好了好几条退路,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固然有人会因为顶不住华夏的压力而让步,可是,能够顶住任凭追索都不归还的也大有人在。
其实,只要阿诺特的脸皮稍微厚点,他自己就能顶住,毕竟,他在华夏并没有太多的利益诉求。
“李先生,我想您应该能明白这件青铜器的珍贵,虽然我并不想因为这件东西让家族去承受来自华夏或者是舆论的压力,但是想必你也清楚,这点压力对于我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只是……”
阿诺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看这样好了,这件青铜器和你那幅《薰衣草之雾》一换一,至于其他的东西,那就要看李逸先生手里还有没有能够让我心动的东西了。”
李逸早就猜到了他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因此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说吧,阿诺特先生,我即便得到这件东西,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捐献给国家。只是,这可是一亿多的美金啊,我就算是想大方,也大方不起来。当然,我知道也不能让你太吃亏,因为您毕竟没有这方面的义务,所以……所以您干脆还是当我从来就没见到过这件青铜器吧!”
“啊?”
阿诺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李逸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也有点傻眼,刚刚不是还在讨价还价,怎么忽然就放弃了呢?
他苦笑了一声,虽然他并不害怕来自华夏的追索,可是这玩意多少也是一个麻烦,只有真正试过才知道要想将它高价卖出去会是多么的困难。
“李逸先生,那您说,什么条件您才肯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