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在那个特殊的医院住了几天,因为我的活动范围只有房间、走道和卫生间,而这几个地方都看不见一丝日光,永远亮着不灭的灯。不过我记得医生一共给我吊了7组盐水,每组都是近十瓶,用时也应该在好几个小时吧。
在我说出要见大华哥的要求后,待遇改变是明显的,没过几个小时就有人来把我床上全套的铺盖给换了,而且手铐脚镣全部打开后再没戴上过,吃的东西也非常不错。后来两次去另外一间房间里检查身体的时候,也跟以前在刘医生他们医院差不多,没有“特殊”的照顾。
那四个武警的兵哥哥仍旧轮流看守着我,一刻也没离开过,他们虽然仍旧不说一句话,但我能感觉出来,对我的态度很是亲热,于是无聊的时候我就讲自己的故事给他们听,赖以打发时间。我觉得他们倒不像是医生和那两个偶尔也来看我的警察,是看在大华哥的面子上,如果要说看面子,他们应该也是看在周叔的情面吧!
打完最后一组针水没几个小时,我终于被带出了那间医院,准确地说是走出了那幢大楼。押送我的除了四个熟悉的兵哥哥和两个警察叔叔外,还有一个同样穿着警服,看似是个领导般的中年人。
出门的时候我才看清,外面的天色一片漆 黑,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看不太清周边的环境。令我欣喜的是自己没有被押往牢房或者警车上,而是直接被带到了一幢小楼,经过两道铁栅门后进入一个大厅中。
出最后那道铁门时,便只有领导模样的警察陪着我走出来。但我一出铁门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差点都忍不住叫出声来!
大厅里坐着一个熟人——孙天。我跟他论不上交情,认识时间不长、接触也就那么一两次,但我还是觉得他此刻就是我最亲最近的人,如果不是经历了太多已经学会掩藏自己的情感,见面那一刻我想真的会放声痛哭,无关交情。
警察领导跟孙天似乎很熟,而且对孙天好像有些讨好,一见面就赶紧上前又是拥抱又是散烟,嘴里还大声笑道:“孙哥,人我可给你带来了,不敢说招呼得好,但在治疗方面是严格按你的指示照办的。那些药水全部是德国和美国造,可以说我们押箱底的东西全部都拿出来了!”
孙天却先走向我,眼里似笑非笑,我以为他要给我个拥抱什么的,正在酝酿自己的情绪和想两句感谢的话,谁知他来到我身前时却忽然对着我的小腹就是一拳。
力道不小,但也许是他分寸拿捏得好,我却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正自惊疑,他却露出开心的笑容说:“张二哥,受累了!”接着又回头对警察领导笑道:“看来你这次还真舍得下血本!不行,我哪天也得进来住上个三五天,不然骨头都脆了。”
警察领导不好意思地客套了几句,然后过来对我有些严肃地说:“a056,我们这里有规矩,从现在起就不能回头,希望我们永不再在这里见,祝你好运!”
看孙天做了请的手势,我知道自己已经重获自由。不过我却回头了,不但回头,我还回过身,向着铁门走去。
送我的四个兵哥哥和两个警察还站在铁门后面,在他们一脸的不解和疑惑的目光中,我停留在铁门外,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我得感谢他们,特别是四个兵哥哥,尽管这段时间他们每人和我说的话都不超过三句,但我能感觉出来,我们真的走得很近,他们对我的照顾很大。
两个警察和颜悦色地向我挥了挥手,兵哥哥们却没有动,笔挺地站在门后犹如几尊雕塑。我向警察说了句:“代我向医生们说声谢谢!”
再回过身来,我又走向警察领导,仍旧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鞠躬,但我向他伸出手,拉住他的手后用力握了一握。我的握手也是代表谢意,兵哥哥们的照顾是直接的,但在后面,可能是他们这些领导刻意的交待,我觉得感谢是必须要有的。相逢是缘,无关时间地点!
出门的时候,我也回头了,可惜那道大门上一个字也没有,我不知道自己来的这个地方是医院、看守所还是监狱,不过不重要,因为好像已经与我无关了。
坐上大华哥的那辆奔驰,孙天叹了一句:“人有很多东西是天生的,就像你的固执!别人想学,但却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