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外头这些人,离营寨太近了,我们要不要警告他们一番?亦或者驱离?”
值守的校尉低声问道。
“此时正值夜里,看不清外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岂能随意出声,暴露营中的布置?”
“更别说派将士出营,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能担得起吗?”
朱据冷冷地看了这位没有眼色的校尉一眼:
“此时最好的应对之法,就是紧守营寨,不得妄动,以不变应万变。”
“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轻动,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要他们不闯至营寨,否则所有人不得暴露自己的位置。”
“诺。”
“小声些!”
这个时代,能够主动发起夜战的将士,都是主帅手中所能掌握的最精锐部队。
莫说是这个时代,就算是在后世,高丽半岛上的那一场战争,代表地球上最高战力的联合,同样也被夜战搞得焦头烂额。
战后的双方,一个患上了火力不足恐惧症,一個患上了夜战恐惧症,未来数十年都在拼了老命补上自己的短板。
所以现在朱据的应对,确实是最合适合理的。
只要对方不是针对自己,在外面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轻易出去,只管紧守营寨就好。
反正朱据是绝不会承认,自己想多听一些关于冯都护师门的隐秘。
自从南乡出了第一本侠义以来,这么多年以来,侠义在汉国已经变得极为流行。
甚至还极大地促进了说书人的发展。
而说书人必须要熟背的三本,自然是非射雕三部曲莫属。
朱据来汉国这么久,就算是没有看过其他侠义,但这三本书,肯定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三本,讲的是江湖之事,却又与诸侯国家之事息息相关。
从邯郸之战到楚汉争霸,有一本书,始终贯穿其中,对最终的胜者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便是神秘莫测的武安君兵法。
此书乃是由秦武安君白起所著,赵武安君李牧编注,最后淮阴侯韩信得之,助汉高帝夺得天下。
有小道消息说,此书如今落到了冯都护手中。
诸子本有十家,儒、道、阴阳、法、名、墨、纵横、杂、农、。
但其可观者不过九家而已,家因居于末,所言太过荒诞,最终在后汉时被除名,变成了诸子九家,分九流以作区别。
放在以前,特别是到了汉国以后,他看过,也听过射雕三部曲。
觉得“其言太过荒诞”确实是对家最好的评价。
而且那些书的前言,亦自承书中所言,乃是民间野史,不过是博君一笑,实不足信。
只是营地外的那些人,却是第一次动摇了他长久以来的信念。
藏在夜色中的朱据,终究是领军上阵过的人物,见过不少生死,心志颇为坚定。
更别说他文武皆备,又是世家子出身,读书不少,更是知道“尽信书,不如无书”的道理。
在经过了最初的震撼之后,他的目光,开始有些闪烁起来。
家被除名,当真是因为所言不可观,太过荒诞吗?
还是因为所记不被某些人所喜,故而欲让世人以为所言太过荒诞,实不足信?
这其中,究竟是掩盖着哪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就在他思绪如乱麻的时候,营地外的那些人,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动起手来。
只是朱据就算离得不太远,而且月色不错,但终究是在夜里,他又没有望远镜,自然不能看得清楚。
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些黑影,并不是一拥而上,而是进退有序,轮番上阵。
兵刃交击的声音传来,甚至有时还能看到一溜火星在飞溅。
这些黑影,看起来颇有章法,隐隐形成了一个小型阵法。
看到这里,朱据的呼吸却是更加急促了一些。
这只能说明,这些人的来历,果然非同一般。
过了一会,但见人影交错之下,呼喝声中突然传来闷哼,便有一人飞了出去。
而那个翩跹飞舞的白衣女子,进退之间,有如轻鸿凌空,竟是在十数人的围攻之下,安然无恙。
若不是那呼喝声与打斗声破坏了意境,朱据看那抹在月光之下白色飘逸身形,竟是有飘渺飞佩响玲珑,仙子步罗,恍若凌波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隐世山门子弟的风采吧?
朱据心里不由地有些悸动。
就在这时,忽然某个方向又传来蹄动声。
“将军,又有人来了。”
不用身边的亲卫提醒,朱据就已经发现了。
因为来人远远就在喊着:
“莫叫那妖女跑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约是看到援军来了,这些黑影士气一振:
“妖女,暗影已至,看你还能逃得掉吗?”
那白衣女子似乎也是对这些人口中的暗影有些忌惮,但见她周身的剑光突然大盛。
接着也不知做出什么动作,忽而拔地而起,直接就是跃过这些黑影的头顶!
这等违背常识的动作,让朱据大吃一惊:她是怎么做到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只听得那女子又是舌绽春雷般喝道:
“天仙兵解!引雷术!”
“不好,快退!”
黑影有人惊呼。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但见星火爆闪,接着平地起了震雷!
这个雷,非但让那些黑影发出惨叫,甚至连不远处的朱据都被吓得心神俱震,下意识地就是往后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
朱据隔了这么远,犹被吓成这样,可想而知,白衣女子周围的人,以前散落在附近的马匹,会混乱成什么样子。
但闻一片人叫马嘶,不少黑影翻倒在地,惨叫不已,而他们的坐骑,则是四处逃散。
有两三匹,也不知是不是被吓蒙了,直接就是向着营寨方向冲来。
“将军!”
“不慌,冲不过来。”
若是换了别人,朱据早就下令射箭警告。
但这些人,似乎是与冯都护有关,再加人数少,对营寨造不成威胁,所以朱据这才没有进一步下达军令。
而且安营扎寨时,见习营严格按照军规,在营寨外围挖了一条壕沟。
虽然不深,也不算宽,但对于马匹来说,若是前蹄不小心陷入其中,那也是很难拔出来。
若是挣扎太过,两条前腿怕是要折断。
果然,两匹倒霉的马,发出了哀鸣。
跟在后面的一匹,惊得又立刻回头,向着别的地方跑去。
这些事情,说起长,实则时间极短。
早在混乱之始,白衣女子兔起鹘落,冲向被惊走的马匹,抢过其中一匹,翻身而上,向北逃去。
“快追!”
“死伤怎么办?”
“没有马匹,追不上。”
“你们善后,我们去追。”
终于赶过来的几个暗影,吩咐了一句,又继续向着北而去。
剩下的人得令,没有受伤的,扶着死伤,四处寻找马匹撤离。
这些人所骑过来的马匹,除了白衣女子抢走其中一匹。
剩下的被突如其来的震雷惊散了,想要收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更别说在晚上,能不能收拢回来,还是个问题。
见习营的营寨从头到尾,一直寂静无声。
这些黑影似乎也是想要保持这份默契,亦或者是不想让朱据有所误会。
反正等营寨外头重新安静下来,也没有人上前来,想要把这两匹马拉出来带走——壕沟,就是营寨的最后界线。
不明人士想要拖走这两匹马,除非暴露真实身份,至少也是真实面容,跟营寨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