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冯永点点头,只是看向糜照的神色就有些古怪起来。
一个月前你想法子让我砸了这家阁楼,一个月后你请我在这里吃饭?
呵呵!
“那就进去一观吧。”
一品阁今天很明显没有开业,整个楼阁,除了偶尔可以看到经过的奴仆下人,再无客人。
糜照把冯永领到阁楼二层的一个布置精致的小内阁,坐在这里,可以看到外头的整个大街。
不得不说,这个一品阁的选址,当真算是黄金地段。
案几上摆满了各类菜肴,但冯永又看不上眼,随意夹了点放到嘴里,便放下箸筷,开口问道,“你约来我,是为何事?现在可以说了。”
冯永还不至于相信糜照就单纯是为了送大雁。
糜照亲自执勺,为冯永舀了一碗汤,这才说道,“冯郎君可否让照私语一番?”
冯永看了一下身边的部曲,对他们说道,“你们且先出去。”
“君侯不可!”
部曲果不其然地强烈反对道。
在南中时的遇刺,冯永的部曲被关姬狠狠地收拾了一番。
再加上如今冯永身份已经贵为君侯,所以部曲更得小心谨慎,一楼下面留了一部分人,二楼留了一部分人,这小内阁也要跟着人。
“你们就在外头等着。”
冯永摆摆手,“放心,糜郎君还不至于敢明目张胆地加害于我。”
糜照闻言,脸色苦涩无比。
部曲拗不过冯永,只得警惕地看了一眼糜照,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照先干为敬!”
糜照举起碗,把里头的汤当成了酒,一饮而尽。
冯永抿了一口,发现这汤又酸又涩,可能唯一让人觉得入口的原因,就是能闻到一股淡淡地酒味。
“这是……醪糟?”
冯永疑惑地自语了一句,不过他又不喜欢喝酒,前世喝醪糟也喜欢喝甜的,这种东西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糜照却是不管冯永喝没喝碗里的东西,他自顾又倒了一碗,这才苦笑道,“照知道,上回之事,做得不地道,故这一碗,是自罚,给君侯陪罪。”
说着,又一下子喝干。
再倒一碗。
“君侯不日将大婚,照到时只怕不能上门亲自祝贺,这一碗,是提前给君侯贺!”
看着糜照脸上又悲又涩,冯永轻叹一声,“何必?”
糜照摇头,长叹一声,“世人皆说我生于皇亲之家,乃是福气。但谁又知道我的苦衷?”
说着,自顾又喝下一碗。
看来他是真把这醪糟当成酒来喝了。
糜家天生就是和皇室绑在一起的。
可以这么说,糜家兴衰,要看圣眷的隆宠程度。
别家或许还有机会投到丞相府,但糜家不行。
所以有很多时候,糜家要帮宫里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
“君侯可知,我手上这十只大雁,是准备用来干嘛的?”
“大雁,自然是用来议亲的。”
“没错,确实是用来议亲,不过君侯可知我准备是与谁议亲?”
糜照定定地看向冯永。
“谁?”
冯永却是不管糜照的目光,漫不经心地问道。
反正不可能是关姬。
“本来就有好几家,不过最近又多了一家。”
“哦,这是好事。一家好女几家求,反过来不也一样?好郎君自然也会有多家求嘛。”
冯永淡淡一笑。
“最近这一家,是张家的小娘子。”
糜照却是不管冯永的调侃,仍是定定地看着冯永,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冯永脸色一僵,脸上的笑容凝固。
“张家的小娘子?哪个张?”
“自然是张西乡侯的张。”
糜照呵呵一笑,又猛地喝下一碗醪糟,只觉得得有说不尽的苦涩,“听说这是张小娘子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冯永的心头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有点疼,“然后呢?你把大雁送我了,你怎么办?”
“我把大雁送与君侯,自然就是暂时不想议亲了。”
糜照苦笑摇头。
如果说,前头得罪此人还情有可原,那么,如果这个时候他真敢答应与张小娘子议亲,只怕那就是把他往死里得罪。
巧言令色冯郎君,心狠手辣小文和,可当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流放汶山的廖立,被打断腿的许勋,蜀中被坑出血的世家大族,汉中地底下的无数冤魂,被鬼王吓得瑟瑟发抖的蛮夷们……
都对此想要表达意见。
说实在话,糜照这些日子,心里要说不发怵,那当真就是假话。
只见冯永脸上一松,点点头,赞同道,“记得去年南乡那边不是出了个统计吗?这女子,晚两三年成亲,对身体有好处。张小娘子晚一些成亲,也是极好的……”
说出这话时,老冯感觉自己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有些时候,就算是不喝酒,也是会醉的。
糜照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喝醉了,他看到冯永脸上的神色变化,于是心里就不禁大着胆子鄙夷了一声呸!
只是他心里这般想着,脸上却是不敢表露出来。
“冯君侯,南中冶眼看成立在即,照也不才,想自请去那里当个监令,你觉得如何?”
糜照小心地问了一声。
“南中冶监令?这不是内府里的事情,问我做什么……”
冯永说到这里,看到糜照的神色,心里这才突然明白过来。
南中如今仍是蛮荒之地,糜照这么做,实际上就是相当于自我流放。
看看廖立就明白了,汶山郡离蜀郡才多远?这就已经算是流放了。
而南中,不知比汶山环境恶劣了多少倍,说不得,一不小心染上瘴疫,那就是有死无生。
“糜郎君乃是皇亲国戚,何至于此?”
冯永发誓,他是在真心地劝说。
特么的,糜照的身份,好歹也是阿斗的表兄弟呢!真要因为自己被逼得跑去了南中,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那不又得多出一句话来?
眦睚必报关内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