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月_分节阅读_169(1 / 2)

大唐风月 忧然 1978 字 2022-10-03

只在他眼角刻下一丝深沉,只在他鬓发间留下一抹落寞。

“无忧……”他的声音,有如雪山顶悠悠远远的天云,仿似隔断了尘世。

她惊恸在地,他的脸,愈发清晰,而她的心,却如被一双大手狠狠撕开。

心口剧痛,猛然惊醒。

徐惠坐直身体,不觉已冷汗涔涔。

许久,方安稳下心绪,举眸再望,却依旧是黑暗的屋室,伸手不见五指。

悲伤不禁涌上眼底,微微酸胀的疼,仿佛欲将眼眶撑裂,泪水一滴滴掉落在手背上。

突地,门声似有些微响动,徐惠拉紧被襟,几天未曾出门走动,全身皆是乏力的。

门外泄进冷冷月光,想起他今日尚未前来,该是他吧?

门闭刹那,那人脚步轻缓,似比平时更加轻柔,一步步走近床边来,徐惠举眸而望,只觉一阵淡淡桂子花香扑进鼻息,幽幽香郁。

并不是平时熟悉的兰草香味?

这种香……

徐惠凝眉而思,倒像是女子常用的味道。

“徐婕妤。”果然,那声音轻柔细婉,若潺潺细水,飘进耳鼓,恬淡安然。

徐惠一怔,疑道:“你是……”

“你莫问我是谁。”女子声音依旧平淡,缓缓挨近一些:“你感觉可还好?”

徐惠不解,只微微点头:“还好,不知姑娘……”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女子声音虽清淡,却有如晴空惊雷乍响脑中,多日来的惊吓与黯然,令她几乎不可置信此刻所听到的:“什么?”

那女子复道:“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徐惠回过心神,多日来的萎顿与心惊,俱化为此刻的跃然:“真的?”

黑暗中,那女子似有微微叹息,连忙扶着徐惠下床,递过一件锦绸丝披帛,徐惠穿了,心中暗赞她的周到与细心。

屋室内,仍是黑若浓墨,看不清那女子容颜,却一定是极秀丽姣好的。

那女子引着她向屋外走去,屋门处,夜风拂进,撩得绸裙荡荡清凉,不禁有些微冷意。

多日来,第一次嗅到这夜的清新,月影薄淡,此夜星稀,翠树高风,阵阵吹荡起叶影簌簌。

徐惠环望四周,枝叶繁茂的院子,却似是寥落的景色,并不似有人打理,那树虽高,却枯败,那草虽绿,却繁杂。

走不过一忽,徐惠不禁问道:“姑娘可知此是何处?”

那女子背影幽幽,步履微微一滞:“徐婕妤不必多问,只记得出了前面的门阁,一直往东去,想你便该认得路了。”

认得?徐惠更感疑惑,可听她口吻却似不愿多说,思想间,但见远处有人影匆匆而来,那女子一惊,慌忙滞住了脚步,回身刹那,眼色惊惶:“快,婕妤快些躲藏一下,记住,呆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否则非但前功尽弃亦会陷我于不堪。”

说着,目光突而恳切:“还有,还望徐婕妤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与陛下说起他来,我亦会劝解于他,在此,先行谢过徐婕妤。”

她说得甚是匆忙,月色淡然,一泊水月光芒映得女子面容如水,果然是极秀美的女子。

虽不甚分明,却可看得依稀。

徐惠点头,连忙躲入身旁一丛茂密灌木中,树丛深密繁茂、枝叶叠覆,足可将她娇小的身躯遮掩。

叶片漏隙,依稀可见女子整衣捋发,那两人走近到女子身前,顿时停住脚步。

月色虽不清朗,却可想见那男子面上的神情,男子似已然得知般,望着眼前女子,许久,皆是不语。

徐惠转念一想,那女子该是可以与她一起躲进树丛中的,可她却没有,为什么?

不及多想,便听那男子声音幽幽响起,不再是刻意假装的深沉,而是疏朗柔润的。

徐惠不禁凝眉,那声音……似曾相识。

“为什么?给本王一个理由!”男子话带质问,音色沉沉。

但见女子扑通跪下身去,一袭淡绿色轻绸微微飘展,发上珠钗叮铃作响,她微微垂首,只轻声道:“只为你多积些福德,以免日后……”

“啪”的一声,清脆响在耳际,女子一惊,面上剧痛袭来,整个右脸,顿时火辣非常。

男子显然用了极大的力道,那女子斜斜倒在地上,捂住脸颊,缓缓抬眸望去。

徐惠望着,惊讶的咬紧了嘴唇,却不知此时,她的脸上是否有泪?

月色突如一张惨白脸孔,狰狞的俯望着世间一切。

那女子似有隐隐抽泣,随而竟是一声冷笑:“放了她吧,她又何辜?”

男子低身,紧紧钳住女子下颌,凝眸望着她:“何辜?哼,我与她无冤无仇,可你该知道,抓她前来是谁的授意,况且……每当我看到她幸福承享着父皇给予的一切时,我便恨不得她……死!”

一句,令徐惠大惊失色,几乎失声叫出来,她连忙用手捂紧嘴唇,不令发出半点声响。

父皇、死!

一字字如同支支冷箭插入心头,那么他……

只听女子声音已然哽咽:“恪,放手吧,你不该有如此多的仇恨在心里,若你对箫姈尚有一分情意,便听箫姈一句劝告。”

抽泣一声,泪若雨下:“莫要再整日流连在‘仙淑阁’,莫要……再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你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身子再被狠狠推到,男子猛地站起身来,甩袖道:“你懂什么?你一介女子,懂什么?”

“对,我是不懂,可是……”箫姈定然道:“可是我却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却知道如今天下安和、四海升平,却唯有你,心里全是冷漠,全是阴暗!你派个什么称心的在太子身边,你……”

“住口!你懂什么!”男子厉声吼断箫姈的话,缓缓转身,身子向后微微退去:“你可知,母妃死得多么凄凉?你可知……母妃死后,我的日子又是如何挨过的?他……对我不闻不问,想起我时才召我回宫,他……只会把那个女人生的孩子留在身边,怎么在意过我?我又何辜?”

箫姈抓住他的衣角,泣道:“恪,不要这样。你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什么,她却说不清。

箫姈显得语无伦次,却真情流露,然而男子依旧冷漠的仰望夜空,似那凉星皆不及他眼中的寒意:“自小,母妃便告诉我,无论我心中有怎样的抱负,都不可说出来,只能记在心里,可是……”

思及母亲,声音已然哽咽:“我不甘心,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