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看了刘英一眼,眼底隐隐有笑意流动,道:“《诗经》上有‘有女同车,颜如舜英’的句子,本宫瞧着你这孙女容颜娇美,倒也当得起‘舜英’二字,不若改名‘舜英’如何?”
刘英面色稍霁,觉得这样改名也不错,才不再说什么,跟祖母一起谢恩。
这时宫女太监们已经准备好了长案和笔墨纸砚,诸位闺秀一起上前,提笔写字。
刘舜英写的是一首石榴诗:蹙蹙生红露滴珠,薰风凉幌晓妆初。
折来戴杂频拈看,应讶罗裙色不如。
她对自己的簪花小楷十分自得,写完之后颇有几分骄矜之色。
在她右面便是安昌侯家的三小姐吕婉柔,吕三小姐写的也是前人的一首歌咏石榴的四言绝句,写完之后看了一眼刘舜英的,不禁低声笑道:“刘小姐,你写这样的诗,是想讽刺皇后娘娘的裙子被石榴花压下去了么?”
刘舜英脸色微微发白,写这首诗是她来之前便想好的,她哪里知道顾倾城今日一定会穿红?只是素来不肯吃亏,便斜睨着吕三小姐的字,冷冷讥诮:“总胜过这满纸浮夸的谀辞!”昂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端起花茶喝了一口。
茶水入腹,手指微微一顿,茶水已经凉了,不复温热时的香醇,然而也已胜过自己亲手炮制的花茶十数倍!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文竹带着一众宫女把诸位闺秀的字都拿到了顾倾城面前,顾倾城挨个看了一遍,微笑道:“本宫的字也并不好,所以今日做这个裁判只怕在场的诸位不服,偏生前日江南谢家的那位以书画闻名天下的谢大娘子来到京城,本宫已经命人将之请入宫中,若是各位没有意见的话,不妨请谢大娘子出来品评一番?”
这位谢家的谢大娘子终身未嫁,如今已经四十多岁,出过好几本字帖,在大禹国中久负盛名,便是成名的那些书法大家也不得不承认,谢大娘子的书法造诣极为高超,不光在女子之中是佼佼者,便是放眼天下,也能排的上号。
所以一听由谢大娘子来做评断,诸位闺秀都有些激动起来,她们练习书法,多半便是临摹谢大娘子的字帖。
谢大娘子容貌并不如何出众,但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身上的书香之气却是常人所没有的,进退之间也十分从容优雅。
谢大娘子出来给顾倾城行礼之后,便拿起那十几份诗稿一一品评,莫不切中肯綮,令人折服。
便是谢大娘子说话不客气些,这些闺秀也不以为忤,相反还觉得获益良多。
当谢大娘子拿起刘舜英那副字的时候,不禁蹙了蹙眉,道:“这幅字虽然看得出来,书写者也花了一定的苦功,但是空具其形,神韵皆无,不客气的说,虽然看起来花团锦簇,但其实毫无灵气,匠气太足!”
谢大娘子每品评一幅字,文竹便会命人把那副字送还给书写者。
当这副得到最差评价的字回到刘舜英手中的时候,诸位闺秀不禁窃窃私语,都露出嘲笑的神色。
这位刘小姐自视甚高,可当真若是饱读诗书的话,怎么连自己的名字不妥都觉不出来?
刘舜英的脸红布一般,但她仍旧是不服气的,甚至还质疑眼前谢大娘子的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