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那一条船上响起一声质问。
朱振肃然道:“本伯执掌淮安水师,本伯说的话,毋须质疑!今日念尔等无知,不予怪责,日后若是有谁胆敢质疑本伯的话语、质疑水师之权威,定不轻饶!”“哈哈哈,吾等草民漂泊异乡,本就是用命挣一口饭吃!自古以来飘荡在海路之上的商贾有多少是被海盗匪寇杀死,有多少是被番邦的胡人欺压残害?就连那近在咫尺的高州总管越国公亦对吾等不加理会,任由胡人欺凌!却从未想到,伯爷能够率领水师于万里之遥的番邦异域开疆拓土,更承诺护佑吾等之生命安全,实乃吾等商贾之再生父
母,请受吾等一拜!”
一个精神矍铄,身长面黑的长者,立在一条船上,语气慷慨。
四周商贾受他言语激励,当即再次对朱振施礼。
朱振笑呵呵的站在船头还礼,笑问那位老者:“不知老丈名讳,可否告之?”
那老者呵呵一笑,捻须道:“在下谷大珍。”
朱振微笑抱拳,心里却略感诧异。
这名字……
这相貌?
怎地这般熟悉呢?
莫非是托?
可我也没招托啊!朱振是过来办事的,与一众商贾攀谈片刻,给了承诺,阐述了岘港对于这些海外商贾的重要性,又展示了赤色给予这些商贾无比的信心,婉言谢绝了商贾们请他赴宴的提
议。
等到商贾们渐渐散去,朱振却独独挽留了那位老者。
船舱里,朱振命兵卒奉上香茗,与老者对坐。
看着老者清癯的脸庞,总觉得在他那平和浅淡的目光中隐藏着某些神韵,而且高瘦的身材看似单薄,却予人一种渊渟岳峙一般的沉稳厚重。
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请恕本伯愚钝,阁下的名讳好似在哪里听过,却有一时想不起来,不知阁下可否见告?”
“呵呵……”老者淡然一笑,没有回答朱振的问话,拈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闭目品味着极品龙井那悠长馨香的回味,良久,方才轻叹道:“之前就听说吴国公门下出了一个能人,文能
以笔定国,武能上马安邦,现在看来,说是无双国士也不为过。”
朱振无奈,这老家伙耍花枪呢?
他也不答老者的茬,只是细品着茶水,心中反复回忆。
谷大珍……
真特么的耳熟啊!
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
朱振皱着眉毛,下意识的一口一口的喝茶。
老者含着淡笑,似乎认定就算朱振偶尔听闻过自己的名字,但是以他的年纪绝对不会对自己有深刻的印象。
想想自己虽然也参与天下争霸,但只图一个安稳,鼠首两端有似这般低调的墙头草,未必会有人记住自己的名字。
谷大珍。
谷珍。
方谷珍?
“砰!”
朱振猛然一拍桌子,将老者吓了一跳,刚刚喝进嘴里的滚热茶汤差一点将喉咙都烫破了,皱眉不悦道:“身为伯爵,一军统帅,便是如此毛毛躁躁,全无深沉么?”
想当年自己也是霹雳火爆的脾气,若非这么多年修身养性火气磨灭了不少,只是朱振这一下的失礼便足以令他火冒三丈,好生教训这个后生一番!
伯爵又如何?
在张某人的眼中,便是应天的朱元璋,也未必比得过自己。
朱振却没有理会老者的话语,手指着老者的鼻子,满眼的不可思议、不敢置信:“你是方谷珍,不对,方国珍!?”
这下轮到老者愣住了。
这小娃子不简单呐,居然真的知道老夫的字号?
老者狐疑的大量了朱振一番:“呵呵,倒是有些见识,居然知道老夫当年的匪号。朱元璋这事儿也跟你说?”朱振兴奋的说道:“传闻前辈您力勒奔马,武艺绝伦,年轻时曾经做过佃农,背地里却贩卖私盐为生(没错,元末的大佬,好多都是盐贩子。)因为受朝廷冤屈,领众兄弟逃亡海外,却又聚齐数千众,高举反元大旗,抢夺漕粮,俘行省参政朵儿只班,诈降,再俘行省左丞孛罗帖木儿,再诈降,杀浙东道都元帅泰不华。后征战张士诚,七战
七捷,败张军于昆山,您的光辉战绩,小子如雷贯耳啊!”
朱振说的兴奋,却完全没见到方国珍已经彻底黑了脸……
这个混蛋小子,不是在戳自己的伤疤么?
你这一个个诈降的,听起来是在吹捧我的战绩,但是我怎么听着总是说我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等到朱振见方国珍神色异常,这才醒悟自己刚刚已经涉及到这位大佬的敏感故事,赶紧尴尬的笑笑:“呵呵,只是崇拜而已,前辈勿怪,勿怪……”然后迅速转移话题:“前辈不在浙东呆着,怎么跑到安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