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琢捡起那支玉兰看了看,果然枝上有个整齐地切口,再抬头往树梢上瞧,玉兰树疏密有致,就在折枝的不远,挂着一柄似暗器飞镖的东西,底下的红缨随风晃了晃。
人证物证俱在,于是她哼了声,“你听故事就罢了,我还没朝你要说书钱,你作什么打我?”
“娘子可是想差了?这枝玉兰就是我给娘子的说书钱,只是准头不够,打偏了,才误伤了娘子。”他老神在在地解释。
宝琢明知他看不见,还是向那儿翻了个白眼,“听你鬼话!”
他很无辜,“我说得是人话,怎么能是鬼话。”
话才说完,就听那边传来婢女急切地唤声,“娘子,宫里切忌疾步行走——”
他拿扇柄顶着下颚一笑,抬头看着玉兰树,心里有了主意。
宫墙每隔一段,就会留一道小门,连接墙的两边,方便宫人进出做事。
宝琢提着裙子一阵儿快跑,小花钗都掉了两根,到了地方往门那边一瞧,却空无一人。
“怎么会……”她喃喃不解。
“娘、娘子……”小楼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这会儿支着膝盖,劝诫说,“找不到才好,这里是大玄后宫,娘子和个男人攀谈,被人瞧见了可怎么办?”
宝琢喝令,“停!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再让她念下去,又得接着说乌戎使命等等等等了,实在不胜其扰。
她又回去捡了小花钗戴好,才重新往朝华殿去。
因没有抬头看,所以宝琢没有发现树荫下落下的一段儿锦衣。
*
丽淑妃的朝华殿规格气势与栀兰阁这一众小楼阁截然不同,正厅就像是现代五星级酒店里招待贵宾的大厅,金碧辉煌。来往的宫女都不是形单影只,而是结成队伍,一行托着盘,一行提着盒,来来往往,热闹极了。
早有宫妃先到了。陛下登基不久,高位不多,宝琢一个美人位已经算不错的了,只是身份特殊,所以没有拿“给丽淑妃请安便是殊荣”这一说法当回事。
她看这些人穿戴的服饰品级,多是才人、宝林、御女,末尾八品的采女也不是没有,多是与丽淑妃有些关联,又或者家中亲戚姊妹身居高位,才特受恩准。
除此外,九嫔有一位张充媛,婕妤位也有两位前来,都是陛下做太子时的侍妾嫔妃。
“这位妹妹是?”与她一同往里走的一位碧衫美人开口问了。给她带路的婢女先为她介绍说:“这是荣宝林,这位是乌美人。”
“你就是乌美人?”
那人一怔,随即便有些嫌恶地皱起了眉头,“看来叫错了,该叫你姐姐才是。”
宝琢不知她为何如此,但对她的做派也没什么好感,便淡看她一眼说:“还是叫乌美人罢。”
一副不愿她攀上来的架势,那荣宝林顿时气极。
“不敢攀美人的高枝!不然哪天沦落到丁姐姐那样的下场,岂不是我活该了!”说罢袖子一甩,先走进去了。
宫婢万万想不到会如此,马上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宝琢对她摇摇头示意无妨,心里却起了疑惑,那位“丁姐姐”又是谁?不知为何,明明没有关于她的记忆,但是听到名字,却下意识地觉得熟识。
殿里陆续坐满了人,对宝琢抱有敌意的人不多,大多是知道她如今正开始显露头角,有些嫉妒而已。但也有和刚刚那位荣宝林相似的,一见她就露出不高兴的模样,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低语,不时看她两眼。
宝琢被看得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没过多久,殿内的内侍一挥拂尘,唱了句:“丽淑妃到——”
丽淑妃果然生了一副国色天香的长相,衣着又华丽璀璨,姗姗而来,顿时艳光四射。但她的气质有些温文,说不得还有些温吞,身材丰腴,看谁都是提不起兴致的模样。
她先点了名,“今儿特意叫了乌美人来,诸位姐妹可以认识一番,她千里迢迢从乌戎来,很是不容易。”
众人齐声道是。
“但自打乌美人进宫,就生了许多事端,这却是要大家引以为戒的。先是一出御花园认情已是颇惹议论,后又冲动与崔美人不顾宫规私下厮打,更是失了仪态。前儿侍寝之事我也听说了,虽是你受苦,但可见是你平日不够待人谦让宽容,才使得旁人想要磋磨于你。”
她一件件数来,竟全是宝琢的错了。但她语气平淡,若反驳,倒像是别人不懂她的好心了。
就这般,荣宝林那块儿还有人站了起来,激动地说:“何止是您说得这些!丁姐姐的事您也该论一论了,那时她自己想不开闹着自杀,丁姐姐好意劝解她。后来她当真跳下去了,还是姐姐叫人来救。”
她直直地瞪着宝琢:“现在你倒好了,得了陛下青眼,怎么忘了你还有一个好姐妹在狱里受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