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再次见到您,萨默尔先生。”在这位英国外交部的官员跟自己打了招呼之后,夏尔也面带笑容地走了过去,朝他伸出了手。“这次换我来接待您了,希望能够在这边,让您感受到我之前在您那边感受到的宾至如归的感觉。”
“我已经感受到了,先生。”詹姆斯-萨默尔十分殷勤地握住了夏尔的手摇了起来,“我在您这里受到了十分热情的招待,这实在让我受宠若惊……唯恐我担当不起您这样的热情。”
“我在女王陛下那里曾经也受宠若惊,所以希望用同样的热情来回报英国,所以您根本没必要过意不去,这是我应该做的。”夏尔还是十分和气,然后做出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我十分乐意向英国人展示我的诚意。”
“无疑我看到您的诚意,不光是在这里,而且还在几乎所有地方。”詹姆斯-萨默尔顺从地坐了下来,然后依旧十分恭敬地看着夏尔,“大臣阁下授意我代表英国商业界,感谢您在之前的商业协议当中所出的力。”
他所说的商业协议,就是指之前英法两国就煤出口所订立的商业协议,在夏尔的支持下,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责成商务部一改旧日的作风,以极快的速度和英国人达成了协议,并且还特意降低了煤出口的关税,堪称是新朝特有的高效作风。拿破仑三世陛下也借着这个机会,在执行他的执政理念的路上走出了坚实的一步,在法国旧有的已经不合时宜的高关税壁垒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在这个协议当中,英国的商人当然能够得到巨额的利益,不过英国政府并不仅仅是为商人们得到的利益而感谢法国,而是为了其中所体现的诚意——拿破仑三世皇帝和他的忠实走卒们,看来在亲英的路线上面是坚定不移的,为此他们甚至愿意让法国付出商业上的让步。
在大陆上,英国人多了一个坚定的盟友,它强大有力而且拥有极其重大的影响力,足以使得英国人在欧洲大陆上、乃至在整个世界,都可以得到令人鼓舞的帮助。就算是英国人,也难以拒绝这样的帮助。
“我当然愿意在各方面帮助英国,但是这件事不仅对英国有利,对法国也有利,所以这是一项互惠互利的协议,随着法国船舶规模和技术的发展,大规模应用蒸汽船将是必然趋势,所以对贵国的煤我们非常需要。”夏尔依旧颇为谦和地说,“我和皇帝陛下都坚定地认为,英法这样两个拥有强大实力的国家,应该在经济上互相提携,共同发挥自己的强大实力,维护欧洲的和平。”
“您说得对,特雷维尔先生。我们也认为英法两国之间应该紧密地合作,而且在所必须。”詹姆斯-萨默尔马上就表示了赞同。“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为欧洲制定一种新的切实可行的秩序,并且让这种秩序得以延续下去。”
“新秩序,对,我们要的就是一种新秩序。”夏尔颇为豪迈地挥了挥手,“在这样的新秩序当中,各个民族都能享有应有的权益,每个国家的主权都能够得到尊重,而两个伟大的国家则作为欧洲的保护人,让每个欧洲国家都免于被铁蹄所践踏的恐惧。”
“您说得实在是太好了,先生,如此雄辩而又充满了激情的讲话,在我们国内也很少见,可惜我并不是议员,无法在议会上引用您的话。”詹姆斯-萨默尔连连点头,显然在着意恭维他“不得不说,您就算生在英国,也可以在下议院当中大出风头了!”
毫无疑问,夏尔的话十分对英国人的胃口,倒不是说什么权益和主权之类的高调,而是夏尔所未说出的基调——每个国家的边界都应该得到尊重,大国不应该扩张无度,欧洲大陆必须保持某种强国之间的均衡。
而这正是英国人最想要的。
不过,夏尔的话却未必发自内心,说到底尊重各国权益只是一种权宜之计而已,在帝国高层的内心当中,恢复旧日帝国的辉煌一直都是深藏于心的梦想。
法国现在刚刚从几十年的动荡不安当中走出来,需要的是慢慢地恢复影响力,而不是一开始就同欧洲为敌,他们当然乐意为自己找寻到一种借口,把排斥其他大国说成是维护欧洲秩序。
说到底,对眼下的英国人来说,法国并不是迫在眉睫的对手,那个已经扩张到了巴尔干和印度门口并且打算继续扩张的帝国才是。
“很高兴能够得到您这样的夸奖,我对英国传统的政治形式也充满了好感,在贵国的议会当中,多少有关于国家甚至整个世界的政策都得到了良好的辩论以及执行。”夏尔先是笑着恭维了他一句,然后,马上变得严肃了起来,“不过,这种政治形式,有时候也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困扰……”
“什么样的困扰呢?”詹姆斯-萨默尔马上问。
“一种对贵国政策不确定性的困扰,尤其是在一个十分迫在眉睫的问题上,我们生怕贵国在激辩当中迷失了过去的方向。”夏尔平静地解释着,“我们是一个帝国,皇帝陛下的意志就将得到彻底的贯彻,而且我们可以执政很多年,也许甚至到我老年为止我都可以活跃在政坛上,发挥我的影响力,也让英法的伟大联系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可是英国可就未必了……贵国的政府更迭很快,而且经常迷失在议会的泥淖当中,有时候继续十分有远见的政策,也在长时间的辩论当中变得寸步难行……在平常的问题上,也许这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麻烦,但是在一个至关生死的问题上,如果我国行动了而贵国踌躇不前,那么我们就会陷入到一个尴尬甚至危险的境地当中……”
虽然夏尔说得比较隐晦,但是詹姆斯-萨默尔当然明白夏尔的意思是什么。
在夏尔离开了英国之后,虽然只过去了短短一年,但是英国政坛出现了十分重大的变动,因为一些国内的问题,辉格党内阁在议会当中受到了强烈的攻击,罗素首相不得不宣布内阁总辞职,而外交大臣帕麦斯顿随之去职。
继任首相大位的是反对党保守党的德比伯爵,组建的新内阁自然也是原本属于反对党的内阁。
出现了这样的意外情况,法兰西帝国的高层们害怕英国人突然政策转向,自然也是十分符合情理的。
而这正是詹姆斯-萨默尔来到法国的原因之一,他需要消除法国人的这种担心,告诉他们,英国的政策仍旧没变。
“没错,在这一年当中,发生了很多事,我国的政界也出现了一些变动,先生。”他先是点了点头,承认这种变动确实存在,然后马上按照之前的说辞继续说了下去,“但是请您相信,尽管某些政见有所不同,但是在英国的根本利益问题上,任何党派都不会有多少区别的——英国人爱好扶危济倾、希望维护欧洲大陆和平与安宁的特质也绝对不会改变,我们政府之前作出的承诺、所承担的义务也更加不会改变。”
正因为害怕法国人退缩,所以新政府在成立伊始就注意维持两国的关系,并且着意保证之前一届政府的承诺和义务将会绝对地予以延续。
因为詹姆斯-萨默尔在之前世界博览会时特雷维尔先生访问英国的时候,负责担任过接待他的职责,外交部的上层人士们认为他们之间多少有些交情,所以就特别将他叫了过来,一方面方便两边交流,一方面也是为了显示英国政府对特雷维尔先生的重视。
无论是英国女王,还是首相德比伯爵,都希望将英法之间的这种默契继续延续下去,并且将这种默契最终化为一种所到之处无比画作齑粉的强大威力。
听到了这位英国外交官员的着意保证之后,夏尔变得更加严肃起来了,他紧紧地盯着对方。“我可否认为,德比伯爵是在跟我们承诺,如果我们某一天不得不去抵抗某个入侵欧洲的国家,英国会发扬它旧有的侠义精神,同我们一起抵抗??”
“毫无疑问我们会这么做,因为这是我们的义务。”带着一种莫名的骄傲,詹姆斯-萨默尔昂首挺胸,“在这样事关整个欧洲和平的事业上面,英国绝不会落于法国身后,不管是任何党派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