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她颤声开口,眼眸里已是止不住那点点涟漪。
叶凡举目瞧去,一位身穿朴素长衫的高瘦老人,拄着一根拐杖,绕过小路,正蹒跚行来。老人满头白发,根根银丝,面容虽然苍老,却显得很有精神,脸上未留胡须,始终挂着长辈慈祥的微笑。
这就是宋孝任,宋家当代的掌权者,洪门遗老,海外华人世界盛名远播、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健在者。
他的年纪大概已有八旬,气色仍佳,站在梅林雪景中,仿佛民国时期那些蜚声海内外的国学大师,久历风霜,气度自成一家。
宋孝任看见这四个年轻晚辈的身影,露出了欣慰喜悦的笑容,连声道:“都来了,来了好,好哇!”
“宋爷爷……您还记得我?我是阿森,我爸是谢英亭。”谢森洋抢着自报家门,道明自己的身份。
“记得,怎会不记的?”宋孝任含笑点头,“你的名字,当年就是我给起的,你父亲还好吧?”
“嘿嘿,他还那副窝囊样,整天被一帮不务正业的政客牵着鼻子,施展不开拳脚。”谢森洋说起了老爹坏话,马上又想到要介绍客人,指着叶凡二人笑道:“宋爷爷,这是叶少,还有陆小姐,我们刚刚从唐人街过来。”
宋孝任连连点头,目光特意在叶凡身上审视着,向他们招手:“好
,好啊,年轻一辈中,有你们几个将来撑场面,我们这些老头子也就安心了。”
叶凡很是客气地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宋楚渝奔过去挽住了老人的左手。
“来来,你们陪我这老头随便走走……”宋孝任慢吞吞转身,领着几个年轻人向后院行去。
“这开香堂还顺利吧?”走了几步,宋孝任便打开了话匣子。
叶凡笑道:“托您的福,虽说有一两滴老鼠屎,但还算顺利。”
宋孝任呵呵笑了,脸上一片慈祥,“韩道昌为人过于钻牛角尖,得罪不少江湖朋友,退下来也算是得其所了,将来能得善终,他会感激你的。”
听到老头这意味深长的话,叶凡心中暗暗惊悚,原来宋孝任自始至终都对开香堂一事了若指掌,其中一些细节都没能逃过他的掌控!
究竟从何时起,他就察觉了这件事情?宋楚渝和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到场参会,是不是全都因他而起?
宋孝任继续自言自语:“两百年了,洪门日渐式微,已走过了当初气吞山河的巅峰壮年,就像老头子我,逐渐步入了晚年,再经不起后浪推搡了。假如有一天,四海和洪门兄弟相争,兵戎相向,我想输的一定是洪门。”
“老爷子过谦了。”叶凡插嘴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一头巨龙,洪门底蕴,远比四海深厚,假如兵戎相见,难保会是什么结果。”
宋孝任眼含深意瞧他一眼,呵呵笑道:“也许吧,老头子已退隐三线,本不该过问这些事情,不过年轻人,我只希望,将来你能给我一点薄面,能饶过的,就让他过去,少一些杀戮,便是多一些功德。”
“老爷子此言差矣,历史是成功者书写的,历代开国帝王传记,所述功德无不是建立在尸山骨海之上,没有毁灭,就没有新生,正所谓破而后立,永远绕不过这道真理。”叶凡摇头说道。
宋孝任一愣,哑然失笑,摇头不语。
一时间,他竟找不到道理反驳,走了几步,不无遗憾地叹道:“是我多虑了,人老了,果然不该管这江湖中事啊。”
“爷爷……”宋楚渝见老爷子神情廖寂,忍不住心生苦涩,想安慰他几句,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哪料,叶凡却火上浇油说道:“不错,家事尚未处理妥当,何必蹚外面的浑水,老爷子,不如多抽出精力约束一下儿孙们。”
宋孝任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