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坤元即刻披散了头发,步罡踏斗,禹步而行,只一人打醮禳灾。
先前洞口布置的玄门符阵,有如一道清白光幕,巽风天雷往上撞去,激起阵阵白雾青烟,又有雷光电火,声响虽然不大,却格外刺耳难听。
等着风势渐缓,赵坤元才将事前写好的符咒取出,用三味真火化去,风势乃止。
不一会,风止云开,一轮斜阳,遥浮于海际,碧涛茫茫,与天相接,令人心神宁静。
赵坤元方道:“三劫已去其二,只须挨过天魔之劫,便算大功告成。最末一关的天魔最是厉害。并无真质,来时不知其所来,去时不知其所去,象由心生,境随念灭,稍一着相,元神便受它污损。比那前厉害何止十倍!需要心灵湛明,神与天会,由平儿拼着先天命数气运,将它欺瞒过去,再用法力,将它或收或散,才能过此一关。万不可大意!”
晓月禅师道:“天魔利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老衲等虽未遭遇四九魔劫,便是心魔已是叫人防不胜防了,宝相道友好在还有掌教真人护持,必是能有惊无险的!”
赵坤元笑道:“贫道亦不过只有五六分的把握,还需八姑和平儿一齐襄助方可。平儿乃是四寅正命,与宝相道友命数相生相克,凝聚神思,便可暂时将天魔诱导,令其无隙可寻。
八姑的天魔剑别有神妙,乃是我上清道藏中专为渡劫炼魔而传下的秘法,昔日多有损逸,是故我截教弟子中遭劫者众,飞升者寡。好在天佑勿教,道统不绝,贫道幸得传承!”
陷空老祖、红花姥姥几人心中大喜,合掌赞叹,便是晓月禅师。所习虽是太清一脉,也为五台高兴。
赵坤元又对司徒平、宝相夫人提醒道:“这第三次天魔之灾,应在今晚子夜。平儿,你须冥心静虑。神与天合,不可大意!只要你不着相,便无大害。
宝相道友,你也要摒弃杂念,收摄心神,返神内照,一切委之虚空,将元神藏平儿紫阙以下,由他元灵遮护,天魔不能侵入。便无妨害。这最后一关险毒异常,除了当事之人凭借机缘、道心,几乎无法抵御。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全看冥冥之中的气运了!”
宝相夫人道:“弟子得二位祖师与诸位真人襄助,已是天大幸运。厚爱深恩,无可回报。想是我前生孽重,忏悔无功,未必便能躲免,却也心安理得,毫无怨尤了。
只恐遭劫以后,便成永诀。与诸位仙长无法面谢大恩。借此片刻之暇,不得不将心中所感略表一表。紫玲、寒萼,日后与贤婿努力修持、谨守道规,聆听祖师教诲,望能早参正果,以慰吾心。”
紫玲姐妹忙含泪答应。
赵坤元见她们忧思过虑忙劝慰道:“你等也不必担心过甚。需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若是心生恐惧,畏首畏尾,处置失宜,反落了魔障。便是天魔不来,也有亏心性,落了下乘!尔等只要平息静虑,运气调元,平常心待之便可!”
宝相夫人等忙施礼受教。
赵坤元乃留下邓八姑一人主持,紫玲姐妹还在洞口看护,其余诸人先回芦棚安歇。
司徒平抱着宝相夫人元婴,潜心运气,静候天魔降临。
到了戌末亥初,月光如水,碧空万里,夜色分外澄静,不见一丝的警兆。
忽听四下怪声渐起,先如虫鸣鸟语,又似儿啼鬼啸,其声又时远时近,高低不一,邓八姑修道多年,久经险难的,听了这种怪声,也觉得甚是难过,几乎脱口出声。幸亏闻声知警,赵坤元事前又再三嘱咐,万一声到,便是天魔已临,连忙潜心默虑,镇慑元神不提。
洞内司徒平抱着宝相夫人灵胎,听闻魔声,更是心旌摇摇,魂魄惊悸,好在灵台清明,强自忍受。
不一会工夫,怪声忽止,诸人正揣不透是何用意,四下里顿发巨响,如雷鸣风吼,山崩海啸,声势也甚骇人,神魂惊惧。忽又在东南一角,起了一阵靡靡之音,淫艳柔媚,荡人心志。西南角上同时却又起了动地哀鸣,一阵如丧考妣的悲啼哭号。这几种音声虽然各有不同,俱是一样的直击心神,令人动容。
这三般风雷杀伐之声、委靡滢乱之音、怨苦呼号之鸣,各取宝相夫人、紫玲姐妹与司徒平三处要害。
宝相夫人乃是天狐异类,最是畏惧天道;紫玲姐妹也有天狐血统,又未经人事,身具媚骨淫根;司徒平虽一身仙骨、根行深厚,但多遭家破人亡的磨难,又满腔侠义。
三人只要一处动摇,天魔便可借机而入,神为魔摄,渡劫功败垂成。
八姑道行较高,早将身置事外,故而心无恐怖,不怕魔侵,仗着天魔剑,独自在崖前盘空保护,以防天魔乘机潜袭。
也不知过了多久,声响俱无,聒噪尽收,便知此番天魔伎俩已穷。邓八姑方为天狐母女庆幸。
忽见缤纷花雨自天而下,许多散花天女自持舞器,簇拥着天官仙吏,翩跹而来。为首那位峨冠博带的天庭仙官,来到洞口喝道:“天狐难满,还不随我去天阙参拜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