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帝陛下(2 / 2)

简林安眸色深了深,果然,清绮是丑时死的。

这个点,仵作依旧是还未到,于是她十分熟练自然的拿出了口罩与手套,装备好后,径直的走到了尸体面前开始验尸了起来。

雪柳花一层一层的盖在她身上,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简林安眯了眯眼,把尸身翻开了一些,看到了尸体下面那明显要比尸体旁边稀薄的花瓣时,面容淡然而笃定的开口:“死前未被移尸,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因为如果尸体是被杀死后移到这里来的话,第一个时间与丑时对不上,二个如果是移尸,那尸体身下压着的花瓣定然是跟旁边一样厚薄,最多只是略多于旁边而已……”

她的话语顿了顿,复又把尸体上的雪柳花花瓣微微的拂开,而后开始细细的检查起尸体上的伤口,一边检查,一边淡淡的开口:“伤口极其齐整,断端创面窄小,符合第一个案件死者张诺,第二个案件死者李晨光的伤口特征,初步判定,是一把凶器造成,致命伤是脖颈处一刀致命……”

基本能肯定,定然是绿绮动的手。

只是如今她并不明白的,为何绿绮要动手杀了自己的西夏同伴。即使这清绮喜欢上了张诺,不忍心对张诺下狠手,做为组织里的背叛者而的话,那为何尸体要摆在这里呢?

“尸体为什么会摆在这里呢…?恰好我们要寻找雪柳花的院子时,她就死在这个院子里……”

“这也太奇怪了些……”

简林安摇了摇头,有些想不明白。

而此时,张尧听到了简林安那碎碎念的话语,眼眸深了些,把手上紧紧捏着的那封信递了过去,放在她面前,眼眸幽深的开口:“我想,简兄看完这封信,你应当就能明白这个尸体为何会摆在这里了……”

信…?

对。

简林安接了过去,看着那被张尧揪紧了的信,瞳孔猛然紧缩,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接了过去。

“这封信,是在清绮的衣服里发现的,贴身放着……”张尧看着简林安接过了信,便在一旁淡淡的出言提醒。

简林安眯了眯眼,拆开了信封,把信给拿了出来。

白色的信纸,甚至还泛着一股子书卷香,白色的纸张上,漂亮的簪花小楷看着倒是极为舒适,只是那上边的内容却让人看完后,由脚底而生的不寒而栗之感。

这是一封写给韩国老的信,而信上说,所有的一切已经按照韩国老的吩咐办好了,甚至信上把与西夏勾结,意图染指大宋江山,引起两派争斗而从中获得渔翁之利的心思,一切切都十分清楚的交代了出来,而里边甚至还说,她把西夏与国老的密信放在了某一隐私处藏好,说绝不会有人知道。

有理有据,甚至信里还把下一封所谓能充当证据的东西给全然的写了出来,为下一个最终的证据埋下伏笔。

原来她们竟然打着这样的心思。

彻底的抛弃清绮,把这个西夏人探子清绮牺牲了,直接告知所有人她西夏的身份,而后在看到她身上这封信的时候,在找到信纸里的那所谓的最终能定罪的与西夏来往的伪造信证据时,这跟西夏沟通,谋反的罪名,便由长公主挪到了国老的身上。

那江宁的案件罪名也由长公主身上挪到了国老的身上。

简林安的手心狠狠的攥起,眼眸中闪过几丝薄怒,她的如墨般的眼眸瞬间冰冷了下来,一张清俊如仙的面容里满是一派冰寒。

她们当真是好算计!当真是好主意!

不过她们千算万算!却偏偏漏了最致命的一点。

简林安的唇勾起了一抹淡笑,转过了头朝着旁边韩穆霖与张尧淡淡开口:“这事,也到了该揭开谜底的时候了,这一切的把戏,有些事只能亲自跟陛下说……”

涉及到长公主,自然还得陛下亲自去处理。

韩穆霖点了点头,看着简林安眉目里的认真,一双凤眸里满是信任,他抿着唇,定定的看着她道:“需要我准备些什么…?”

简林安的眼眸幽深,淡淡开口:“需要你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把陛下请过来,这一场的推理游戏,可不能再朝堂上进行……”

在这的,哪个不是混迹朝堂多年,这些伴君如伴虎的忌讳,他们自然是门清。在听到她的话语时,他们便瞬间明白了她话语里的意思,也知道为何必须要把皇帝请过来,而不是广而告之的在众朝臣面前把这事给抖出去,这事关长公主,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有时不止是需要真相,却也需要所谓的皇家脸面。

韩穆霖跟罗坤直接进了宫,而张尧也与简林安也回了大理寺府衙开始准备证人,证物,证词,等待着皇帝陛下的到来。

三份尸体的仵作检验报告简林安都放置在了桌上,而倚花楼老鸨的证词也写了下来,那块绣着痴情花的帕子,和准备好的文献资料。

一切就绪,只等正主的到来。

漫长的时光过后,在凉了好几壶茶之后,门外边才忽然传来了响动声与脚步声。

简林安和张尧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原本还有些困顿的双眸一下就精神了起来,整个人的身子也绷直了,就连久见惯风雨的简林安,此时要见到这宋朝最高掌权人时,都忽然又一些许的紧张了起来。

凌乱的脚步声越发近了起来,伴随着她们呼吸的紧促,在吱呀一声的响起后,门终于被推开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一袭明黄色衣袍出现之时,简林安与张尧径直的跪拜了下去,恭敬的行礼。

片刻后,一道还算年轻,并好听而又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在他们的耳旁响起。

“免礼,平身……”

“谢陛下…”

“谢陛下…”

两人恭敬的站了起来,而她也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在历史上颇有争议的年轻皇帝。

约莫二十来岁,身着明黄色绣着九爪金龙的袍子,一双颇有威严的细长眼睛,眉宇闪烁着和煦的神光,身材高大而修长挺拔,即使静默而立,整个人也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严,即使眉目中带笑,但也叫人丝毫不敢轻视了去。

“韩爱卿说,有人解开了这一系列案件,是谁……”眼前男人薄唇唇角带笑,细长眉眼里暗含着波涛汹涌的深色,

简林安闻言,不卑不亢的淡淡开口:“回陛下,是草民…”

白色的衣衫袍衬得整个人丰神俊朗,面若冠玉,而浑身那清冷如仙般的出尘气质也叫阅人万千的皇帝陛下为止侧目。

好一个偏偏少年郎。

“哦?详细说来……”宋神宗来了几分心思,迈着步子走了进来,唇角噙着淡笑的坐在了上边主位之上,一双细长双眼不着痕迹的扫了她一眼。

简林安点了点头,直接拿出了在王志远府邸搜寻到的这张地图,放置在了皇帝面前的那张桌上,而后不急不缓的开口:“这张地图是我与韩兄罗兄在王志远府邸书房内搜寻到的,如陛下所见,地图上标出了五个位置,一个倚花楼,一个李府,一个张府,一个黄府,一个傅府……”

五个位置,一目了然。

座位上男人的眼睛猛然半眯了起来,声音听不出喜怒的淡淡开口:“韩爱卿,罗爱卿,此事可是属实…?”

韩穆林闻言,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淡淡开口:“千真万确,我们是在江宁才遇上简兄的,而简兄当时全然不知道我们在查探江宁之案…”

而这话语里的意思便是,她是站在一个绝对公正上的角度上来查案,并不会因为韩国老于她熟识便偏颇韩国老。

罗坤也点头道:“确是如此,一句不假…”

简林安见状,复又继续开口:“第一个死者是张大人之子张诺,死于倚花楼清绮姑娘的房间,而这仵作的检验的结果在这里……”

她把事先准备好的仵作检验书递了上去,而后便又继续开口道:“仵作检验报告上把死者的死状写的十分的清晰,而第一起案件,在张诺出事的那日晚上,恰巧是张诺买到了清绮姑娘初夜的日子,那日草民恰巧在倚花楼凑热闹,因而草民也能十分肯定,清绮姑娘喜欢张诺,并且对他买了她的初夜并不开心,并且那日,清绮姑娘还说,让他马上走,赶紧离开这里……!一系列十分奇怪的举动与言语…”

她的话语顿了顿,继续淡淡的开口:“而草民只是奇怪,直到第二日出了案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这日晚上,清绮姑娘失踪了,而后第二天晚上,出现了第二起事件,第二起事件与第一起死法一模一样,都是伤口极其齐整,断端创面窄的凶器造成,而且第二起案件的现场还发现了这样的一条帕子……”

她的话落音,张尧便十分有默契的把帕子递了上去,附带着李萧然搜寻出来的关于痴情花的资料递了上去。

痴情花,西夏女子送给心爱之人的花。

张尧开口道:“陛下,此花经倚花楼老鸨的证实,的确是清绮姑娘的帕子,倚花楼大多人都见过,只是这上边绣的清绮两个字,应当不是清绮姑娘自己绣的,应当是第二个案件的凶手意图把此事引到清绮姑娘身上,所以才把她贴身的帕子丢在了现场,但是却又怕这帕子无人认识,因而绣了这两个字……”

台上男人的眼神一下就沉了下来,看着手里的那本详细记载着西夏痴情花模样的资料,与这帕子上绣着的花一对比,十分显而易见的便知道,这帕子上绣着的花,是西夏痴情花。

“西夏……!呵……”男人修长白皙的双手骤然收紧,细长双眸里的神色又黑沉了几分。

韩穆霖漆黑的凤眸不着痕迹的撇了简林安一眼,见其面容依旧闲适,依旧是一派淡然平静时,淡淡的挪开了目光。

老鸨与倚花楼底下人的证词落在了陛下的眼里,而结合了她刚说的这两个案件,他心底自然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谱,因而面色也好了几分,眼底有了几丝赞许的看着简林安,淡淡道:“继续说……”

简林安点了点头,而后复又继续开口:“当时第二个案件发生时,国老便直接派韩大人与罗大人去到了傅府与黄府,可得知的结果却是两位公子已经在一大早被国老派来的人接走了,第二天早上,果然发现了两人的尸体被放置在马车上,而马车却停在了府门口……!而最奇怪的是,这两起案子的死者的死状与第一起第二起并不一样,从各方面判断,第一起第二起与第三起第四起,并不是一拨人干的……”

“而这内里的原因草民也写的十分清楚了,而仵作的报告也放置在桌上……”

一切都已经十分明朗。

皇帝看着那一份十分完整从头到尾从江宁城的案件开始慢慢诉说到了这一起五件连环案件,面上的神色也越发漆黑,一双细长双眼里满是即将狂风骤雨般来临的不悦模样,而他阅读的速度也越发快了起来,一行一行看下来,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

“西夏……!长公主……!你们倒可真敢说……!”

啪的一声,白色的纸被眼前年轻的皇帝拍在桌上,他的那双细长双眼也猛的抬了起来,漆黑双眸看不清喜怒的注视着她们。

“你们可有证据……!”声音凉薄如水。

这边黄色龙袍男人双眸冰凉,眼神深沉而浩海如海,让人摸不清深浅,可他身上所有的凌厉气势,却在遇到眼前白色衣衫笑容清淡的少年时,全然的化为了无形,整个气氛怪异却又诡异的和谐。

“清绮是西夏人,绿绮与清绮是来自一个地方,这一点已然是十分明确的能从老鸨的证词里看到,而第五起案件的死者是清绮,清绮的背部还有着西夏人的狼纹烙印,他们的确是想通过抛出清绮而把国老拉下水,可是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原本草民的确没有证据,可她们此举,却反而为草民提供了证据……”

简林安双眸明亮,不卑不亢,面容上的神色依旧淡然如水,仿佛没有感受到那来自上边帝王狂风暴雨般的压力。

眼前男人眼睛一眯,淡淡开口:“何证据…”

简林安闻言笑了,拿着眼前的这封信,放置在皇帝陛下面前,淡淡道:“证据有二,第一,清绮脖颈上的伤口与第一起第二起死者伤口用的是同种刀器,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这种短刃刀具极为少见,因而基本上大致能肯定是一个凶手所为……”

“而我们之前推测绿绮是第一起第二起案件的凶手,并且清绮绿绮是同伴,所以能得出的结论便是,绿绮杀了同位西夏同伙的清绮,而为什么要杀她呢?自然是为了栽赃陷害给韩国老,为了解开如今的局面……”

她的话语顿了顿,也不管不顾上边人多么黑沉的脸色,只是负手背立,继续开口说道:“清绮西夏人的身份已然能肯定,那这信纸上的字,写的比大宋人还要飘逸秀美,甚至还使用了十分多的典故,但老鸨的证词和我们查探出的结果,清绮不过只来了大宋一个半月而已,土生土长的大宋人都不一定能写出这番文采的话来,更何况是一个西夏人……”

细节决定成败。

她的话音落毕后,皇帝陛下拿着眼前的证据翻看了半晌后,才淡淡的抬起头,漆黑细长双眼定定的看着她,淡淡开口:“你可有关于长公主直接证据…?”

面容里似乎并未见有几分轻松愉悦神色,反而是一片黑沉。

简林安淡淡摇了摇头,面上笑容清淡而不卑不亢,淡淡开口:“未曾有直接证据,不过至少草民能证明此事与西夏有关,与国老无关,对草民来说,这就够了……”

公主是什么下场,那是皇帝的事。

跟她有何关系。

坐在主位上的皇帝闻言面色好看了几分,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抬起双眼瞅了她半晌后,才开口问道:“你说的没错,此事的确与国老无关,这事的缘由我也已经知道了,案件剩下的事你们便不用插手了……”

张尧闻言心底如明镜一般。

想治长公主的罪,哪有那么简单呢。

简林安的唇角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眼眸中的神色幽深了几分。

不过,至少能证明了这些日子所有的案件都与国老无关,这倒是一件值得让她们放松的好事。

“是,陛下……”

“是,陛下……”

“是,陛下……”

三人纷纷应道。

在聊完了案件之后,皇帝陛下也没有久留,径直的回宫了。而张尧则快马加鞭的去准备捉拿绿绮归案,而她们自然是搭乘着马车准备直接回府。

而在回府的路上,韩穆霖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抬起了头,一贯面无表情而清冷的面容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吟道:“昨日夜里那西夏逆党可是有两个……”

简林安闻言,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淡淡开口:“此次西夏定不会就如此善罢甘休,所以那个人就算这次跑了,下次还是有机会逮着她的……”

而长公主。

迟早都会落马。

而黄少傅,也迟早都会露出他的狐狸尾巴。

虽然这一次的连环杀人案粉碎了她们想构陷韩国老的动机,可是她们却仍然没收集到任何指向长公主的证据,而且也有一些残留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最为明显的,便是那个从未路面的西夏神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