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只觉得心跳咚咚咚响个不停,又抱膝静坐了一会子方才深吸口气下地去,香词见她没了再睡的打算当即上前侍候她洗漱更衣,暂且先穿了便袍,而后便出去吩咐人传早膳,今日的早膳极为丰盛,香词在一旁道,“待会子礼仪繁琐,主子这会子多用些。”
沈苏姀听着此话想多吃一些,可不知为何却是紧张的连食欲都没了,她心中知道今日乃是真真的要出嫁了,早前本是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可到了这会子才知早前那些心理准备都是没用的,强逼着自己用了些,眼见得外头天光微微放亮时辰尚早,沈苏姀方才转身朝小书房而去,拾笔磨墨,竟是在纸上写起了悼文来……
“昭武帝三十五年冬月初六,苏氏五子,谨备薄酒奉祭先父母在天亡灵,生死永诀,最足哀伤,为Jian所害,一别辞尘,子心挂怀,不敢忘仇,今日之嫁,得觅佳偶,生死相托,倾心以付,为子一生唯一私愿也,惟愿先父母在天之灵谅子之择,护佑佳婿,成婚仪之好,子后自有一别,两宽于心,再生断念,放不负先父母之冤立二十万兄弟之望……”
洋洋洒洒一片悼文,沈苏姀越写面上的容色越是平静,只是那双眸子却越发沉凝起来,半刻钟之后,沈苏姀放下了手中狼毫,看一眼香词道,“去拿酒来。”
香词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拿了酒壶和酒盏过来,沈苏姀倒满一杯酒,走至窗前撩袍跪倒,拜了三拜方才将那酒浇在地上,而后转身拿起那悼文与灯烛之上烧成灰烬,看着最后一点纸角都燃尽,沈苏姀才道,“今日不必去拜会老太君和沈二爷了。”
按道理,家中女儿出嫁之前是要辞别家中长辈的,然而对于沈苏姀而言,她适才已经将这事做了,香词听着这话皱了皱眉,到底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沈苏姀颔首,看了看外头亮堂堂的天色道,“让她们进来吧。”
这个她们,指的是按照礼制从宫中派出来嬷嬷们,这些嬷嬷们地位都不低,是专门服侍亲王妃以上身份的女儿家出嫁的,也算是皇家给的一份尊荣,沈苏姀心中对这一份尊荣其实并不以为意,只是今日是她大婚,她想尽量按照原先定好的规矩出嫁,以此也算全了她的念想,往后如何,有了今日她便不无遗憾了。
香词闻言便出了门,再进来之时身后果然跟了四个衣饰端肃的嬷嬷,四人朝沈苏姀行的一礼,“给侯爷请安,奴婢们来伺候侯爷沐浴更衣上妆。”
沈苏姀点点头,忽然想到了沐浴这一关恐怕是要检查她的身子……
见她眉宇之间现出两分迟疑,那当首的一人已笑道,“侯爷放心,王爷早已交代过奴婢几人,侯爷性子内敛不喜外人侍候沐浴,奴婢几人在这等着便是,请侯爷自去吧。”
沈苏姀闻言心头一暖,看了香词一眼朝浴房而去。
甫一入浴房香词便低声道,“王爷果然是知道主子的……”
沈苏姀眼底闪过两分深凝,由着香词侍候着沐浴。
今日沐浴的香汤和以往不同,沈苏姀泡了半刻身上肌肤已柔润滑腻一片,隐隐透着粉白之色,且不知这里头又有什么讲究,沐浴之后,再换上的衣裳便都成了大红色,沈苏姀只着了中衣走出来,外头等着的几个嬷嬷就迎了上来,这喜服十分繁复,里三件外三件再加上腰带玉绶玉佩等物常人还真不知怎么穿,四个嬷嬷一同服侍,也还是花了两柱香的时间方才收拾齐整,今日的喜服已非昨日那般随随便便套上的,待四个嬷嬷收拾齐整退了开来,周遭立着的香书香词并着十多个沈府的下人都看直了眼,末了还是香书无所顾忌的叹一声,“侯爷当真是香书见过的最好看的新娘子了,侯爷,您自己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