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氏和杨嬷嬷等人并看不清沈苏慕的脸,只将他当做沈苏姀的什么朋友,却见他此时气势骇人的一把将沈王氏的拐杖抓了住,分明是要给沈苏姀出头,沈王氏气的两眼翻白,却仍是使足了力气厚道,“好大的胆子敢在沈府撒野!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沈王氏身后的都是在她身边照顾的心腹,三两小厮闻言面面相觑一阵,刚动了动步子便被沈苏姀冷冷的盯了住,面对这位新任的家主,这几个小厮十分明智的低头站在了原地,沈王氏眼见得沈苏姀将她的人一个眼神便阻了住心中更是怒火滔天,偏生沈苏慕仍然抓着她的拐杖,沈王氏眸光狠狠地一厉,“你是你什么东西敢对我不敬!报上你的名姓来!”
因沈王氏和沈苏姀的冲突,除了杨嬷嬷之外跟来的下人俱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垂了头,沈王氏一句话落定,带着风帽的沈苏慕忽然抬起了头来,帽檐只遮住了他的额头,那双黑漆漆的眼还有那张和世子沈城颇为想象的脸顿时在昏光寒风之中露了出来,沈苏慕森森的看着沈王氏,“你敢对姀儿无礼,我便敢对你不敬,这么多年……老太君可还认得我……”
沈王氏怒气汹汹的眸子忽的眯了起来,拿着拐杖的手顿了住,整个身子都僵了起来,看着沈苏慕的面容半晌,她忽然满眸骇然的丢了拐杖朝后退,“装神弄鬼!你们在装神弄鬼,别来找我,不是我,不是我,鬼啊,你是鬼……”
如此的胡言乱语当即吓坏了杨嬷嬷,杨嬷嬷眸光从沈苏慕面上扫过,下意识的转过眸子去扶沈王氏,沈王氏本就是病中挣扎起来的,这一会儿认出了沈苏慕便以为自己见到了鬼刚退了没几步便往后一栽晕了过去,下人们这才一同忙乱的去扶沈王氏。
沈苏慕复又低下了头,面容便隐在了黑暗之中再也见不到分毫,跟在沈苏姀之后的香书、香词虽不知道沈苏慕的身份,可见此便有两分意外,然而沈苏姀不说的事情她们从不敢主动问,一来二去便也只是低下头乖觉的站在一旁,沈苏姀上前一步,眸光冷冽的扫过杨嬷嬷的背脊,“杨嬷嬷,老太君身在病中,你怎么能让她出来?从今往后,老太君身子没有好起来便不得出那静心斋的门,若是出了岔子,便唯你们是问!”
杨嬷嬷瑟瑟然一抖,当即转身跪地,“奴婢敬遵侯爷教诲!”
其他的下人也都学着杨嬷嬷的样子扑簌簌的诡道在地,一时间倒是没人去管沈王氏了,沈苏姀眸光微深的挥了挥手,“好了,将老太君送回去吧,叫大夫好生照料!”
见下人们扶着沈王氏远走沈苏姀忽又狭了眸道,“府上才受了皇恩,正是惹人注意的时候,这位公子乃是本候的朋友,他来府上的事,谁若是敢多嘴一句便家法处置!”
沈苏姀话音落定,杨嬷嬷赶忙和诸人应声,沈苏慕站在沈苏姀身后看着她不怒自威的模样眼底亮光一闪,沈苏姀看着杨嬷嬷等人走远才转过身,略有些无奈,“大哥,走吧。”
沈苏慕看着沈苏姀的眸光又是感叹又是欣慰的,闻言点了点头转身朝府门口走去,雪还在下,脚下的积雪踩下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兄妹二人的背影在昏黄的光中越来越小。
翌日本该是沈苏姀进宫谢恩之日,奈何从早上开始便下起了暴风雪,本已装扮好的沈苏姀见这天气连马儿都走不动路便只好打消了进宫的念头,午时刚过,香书便一脸笑意的进了屋子,“侯爷,现如今咱们府中真真是不同了,府中的下人一个个的脸上笑开了花儿,就和过年一个样呢,现如今您才是这府中的主子,她们一个个的再也不敢对咱们不上心了!若是再不知道好歹,香书定要叫他们好看!”
沈苏姀正倚在榻上看书,闻言摇了摇头,“什么叫做快要过年了,岂不知后日便是新年了?这世上的人惯会迎高踩低的,你家主子我暂时得了道,你可别和他们一样了。”
香书一笑,将邸报放在沈苏姀手边,笑道,“侯爷放心,香书知道分寸,您还说呢,刚才管家还来问今年过年怎么办,往年过年都是老太君说话,现在老太君病了,您又是府中最大的主子,他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苏姀对于香书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置可否,只随意的道,“下人们还是照往常一样赏吧,不,每个人都多加一倍,至于主子们大都是在病中,我又要进宫去参加皇上赐宴,就让管家安排到各自房里吧——”
沈苏姀刚说完便将那邸报拿了起来,还未来得及看门口便出现了小小身影,沈苏姀眉头一皱眸光便顿了住,香书本笑看着沈苏姀等她再说点什么,谁知道却见她面色诡异的愣了住,香书挑了挑眉,一转头便看到沈君心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站在门口。
“小,小少爷……”
香书有些担心,昨个圣旨下来的时候全府上下都来向自家侯爷道喜跪拜,便是六小姐七小姐都是规规矩矩的出现还送了贺礼的,唯独这位平日里最粘着自家侯爷的小少爷没出现,二房下人们私底下的议论香书也明白两分,都说老太君心心念念是想让自家的孙子承爵的,可是没想到这一次五姑娘却得了皇上和太后的恩宠,颇有两份为小少爷打抱不平的意思,香书冷哼一声,自家侯爷手一挥献了三百万两银子出去,那些银子可都是大房人的血汗钱,自家侯爷平日里也没少花心思,再看小少爷,年纪这样小不说,那大房的银子也不是他的功劳,他不得那爵位本就在情理之中,二房那些嚼舌根子的让她逮到非要修理一番不可!
香书心中这样想,可回头一看自家主子的面色却略有凝重,再看站在门口的小少爷,粉雕玉砌的小脸已经被冻的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香书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受了底下人的唆使来找自家侯爷算账的?!
香书心中在想怎么样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却见沈苏姀忽然起身下地朝门口走了过去,一把将站在门口连个斗篷也没披的小娃娃拉进屋子里来,眉头微蹙道,“外头下这么大的雪乱跑什么?身边侍候的人都不管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