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轻声说道:“曹公公貌似对我们国公府抱有很大的敌意。十天前才解决了一拨人,最近这两天他那边又有了动静。看样子是不甘心输在我的手上。大郎,你能不能告诉我,曹公公为什么这么喜欢针对你?”
“你确定曹公公是在针对我,而不是国公府?”颜宓反问。
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我当然能够确定。上次你和曹公公比拼掌力的时候,我就看出来,曹公公对你有很大的意见,而且他似乎已经认定你就是乱臣贼子。
如今,他又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的安插人员到国公府。大郎,我不是笨蛋,我分辨得出真相。曹公公真正想对付的人是你,而不是国公府。”
颜宓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安然,你说的对,曹公公的确是在针对我。至于我和曹公公之间的矛盾,就要追溯到七八年前。
我和曹公公私下里交过几次手,无一例外,他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或许是因为输得太多,而且他还是个输不起的人,所以他就特别记恨我。
他认定我是乱臣贼子,无非就是想弄死我。不过很可惜,到现在他还没有机会弄死我。当然,我暂时也没找到能够悄无声息弄死他的办法。”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颜宓。
宋安然听得出来,颜宓没有说实话,至少不全是实话。曹公公针对颜宓的理由,肯定不是颜宓说得这样简单。
不过颜宓不乐意提起此事,宋安然也不会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这很正常。就比如宋安然自己,也有一些小秘密不想和颜宓分享。
宋安然问道:“曹公公不依不饶的,你有对付他的办法吗?”
颜宓说道:“曹公公深居简出,又深得陛下的信任。说实话,要杀死曹公公简单,但是想要做到不留痕迹很难。所以暂时并没有很好的办法能够对付他。
不过你放心,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曹公公不可能将所有人力一直投入到监视国公府,他最多能够坚持到年前,就要撤走大部分的人。
剩下几只阿猫阿狗,我身边的几个小厮就能将他们打发走。至于那些试图潜入国公府的老鼠,既然身为老鼠,就要有死的觉悟。那些人你随便处置,曹公公也没脸为了那些人找上门来。”
宋安然拉着颜宓的手,“大郎,我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人。自从婆母丧事办完,你就一直闲在府里。这段时间我看你写写画画的,看似没做什么正经事,其实你心里头已经有了打算,对吗?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诚实回答我吗?”
颜宓亲亲宋安然的嘴角,郑重地说道:“请问。我一定会诚实地回答你。”
宋安然面容严肃地看着颜宓,问道:“告诉我,守孝三年你打算做什么?我不会反对你的计划,我只是想早做准备。”
颜宓抬起手,放在宋安然的腹部,认真地说道:“我的确有全盘的计划,但是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不会离开。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守在你的身边,看着孩子出生。”
宋安然微蹙眉头,说道:“你的决定的确让我感动。可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除了守着我看着孩子出生,还有别的计划吗?”
颜宓想了想,说道:“我会出海一趟。还会到西北,西南,甚至到东北走一趟。预估需要两年时间。安然,我很想陪在你的身边,我们一起守孝,一起度过将近三年的宁静时光。但是时间不等人,我不能停下来。你能理解吗?”
颜宓有些紧张地看着宋安然。很显然,他担心宋安然会生气,会不理解。一旦颜宓离开,国公府大部分的担子都会落到宋安然的身上。这对宋安然来说不公平。
颜宓也觉着自己很不负责,总是让宋安然独自在家里承担一切重担。
宋安然没有回答颜宓的问题,而是反问颜宓,“非去不可吗?”
颜宓点头,非去不可。他是在为未来布局。
宋安然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既然非去不可,那就去吧。颜宓,你要记住,我不是你的拖累,我是你的臂膀。你想飞到九天之上,我就助你上九天。
你想下到万丈深海,我就助你下海。你想披荆斩棘,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我就是你最坚定的支持者。颜宓,我永远都不会拖你的后退,我只会是你前进的动力。”
颜宓猛地抱住宋安然,呼吸着宋安然身上的味道。
颜宓动情的说道:“安然,我现在就想吃了你。”
宋安然笑了起来,“大郎,你表达感情的方式真血腥,一点都不文雅。”
颜宓看着宋安然,说道:“虽然血腥,但却是我心头最真实的想法。安然,你不知道你有多好,也不知道我娶到你有多幸运。
我突然觉着方士的话很对,我娶到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有你在,我定能披荆斩棘,劈开一条全新的道路。”
情话很动人。可是宋安然还是忍不住白了颜宓一眼。
宋安然说道:“你竟然也会相信方士的话,大郎,我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颜宓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方士的话不可全信,却也不能不信。有道理的就听,胡说八道的自然不听。”
宋安然勾着颜宓的下巴,哼了一声,问道:“方士说阳哥儿贵不可言,你觉着这话有道理吗?还是认为方士在胡说八道?”
颜宓说道:“有一半的道理。阳哥儿作为我的儿子,他的出身自带富贵,说他贵不可言并没有错。至于阳哥儿能够富贵到那种程度,方士那番话纯粹就是胡说八道,我是坚决不相信的。”
宋安然翻了个白眼。
别看颜宓嘴上说不相信方士那番贵不可言的言乱,实际上颜宓同老国公颜光是一脉相承,两人都将方士的话听了进去,都对阳哥儿抱有不可言说的期待。两人心中都有点蠢蠢欲动。不同的是,颜宓更克制,懂得顺其自然。
宋安然有时候会想,颜家人是不是生来就带着造反的基因。太平盛世,父子两人心心念念着造反,除了颜家父子外也没谁了。
宋安然懂得适可而止,没有在方士的问题上纠缠下去。
宋安然想和颜宓讨论一下时间上的安排。颜宓想要偷偷离京,就一定要掌握住时机,不能被任何人看出不妥。
宋安然对颜宓说道:“西南,西北,这两个地方你自己选一个,找一个时间你就可以偷偷出京。只要能赶在我生孩子之前回来就行。”
颜宓奇怪地看着宋安然,严肃地说道:“我答应过你,这一次你怀孕生孩子,我都要陪在你的身边。”
宋安然摇摇头,“大郎,你的想法很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时间或许不够用。我怀孕生孩子,连带坐月子,还有七八个月时间。
这七八个月,你真的打算乖乖地在家里守孝,什么都不做吗?而且等我生完孩子后,你就要出海。因为那个时候是出海最好的时间。
出海一趟不容易,一去一回,就有可能花费一年的时间。等你从海上回来,孝期就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那么点时间,不够你走一趟西南,西北,还有东北。
大郎,你真想完成你的计划,就听我的。趁着我还在怀孕,你赶紧离开京城,去完成你的计划。等我生孩子的时候,你再赶回来。
大郎,其实我最需要你的时间,就是生孩子和坐月子。生孩子太难,坐月子太苦。
而且我生的时候又是在夏天,说不定比生阳哥儿的时候还要热。那个时候如果没有你陪在身边,我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
颜宓抱紧宋安然,说道:“我不放心你。”
宋安然笑了起来,“有什么不放心的。有丫鬟照顾我,有霍大夫替我检查身体,我好的很。而且这个孩子一点都闹,从怀孕开始到现在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么乖巧的孩子,肯定不会让我受太多苦。等到我生孩子的时候你就赶回来,陪着度过最难最苦的日子,我心里头就满足了。”
颜宓很不舍,“安然,你说实话,你真的愿意让我现在离开吗?”
宋安然摇头,说道:“我当然不舍得。可是我也不能将你绑在身边,让你整日里为一点家庭琐事操心。大郎,你我都是做大事的人。我们不可能像普通夫妻那样生活。
分别虽然伤感,可是我并不后悔。我想让我的男人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婆婆妈妈,没有一点担当的无能纨绔。”
颜宓深吸一口气,有些激动地说道:“安然,你知道吗,你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让人着迷。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做到你这样。安然,我很感激你。”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你如果感激我,那就记住我的话。你不仅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且不准在外面拈花惹草,勾搭小姑娘。你要是敢勾搭小姑娘,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后悔。”
颜宓大笑起来,“安然,有了你,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入不了我的眼。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这句话我爱听。”
宋安然笑起来,这才是最动听的情话。
吃过午饭后,颜宓去外院忙碌。宋安然留在书房里歇息。
刚刚躺下,喜秋就在外面敲门。
宋安然让喜秋进来。
喜秋走进书房,先是躬身行礼,然后说道:“启禀少夫人,添妆礼物已经送到了叶家。叶太太让奴婢带一句谢谢。”
宋安然含笑说道:“叶家今天很热闹吧。”
喜秋点头:“的确很热闹。”
今天是叶芙添妆的日子。国公府大房有重孝在身,自然不能去叶家冲了别人的喜气。所以宋安然就让喜秋带着添妆礼物上叶家,聊表心意。
喜秋同宋安然说起叶家的热闹。叶家在京城这几年也经营了一些关系出来,叶太太又会做人,这些关系维持得不错。叶芙添妆,这些相熟的人家都送了添妆礼物。
国公府这边,二房和三房也都去了。
二房和三房,只有子侄辈需要给周氏守孝五个月。像二太太,三太太她们,身为妯娌,自然不需要替周氏守孝。
喜秋还告诉宋安然,连小周氏也给叶芙送了添妆礼物。当然,小周氏全是看在国公府和宋安然的面子上,才会到叶家送添妆礼物。
喜秋说道,小周氏到叶家的时候,叶家人从上到下都显得特别激动。
小周氏身为二品诰命,又是手握实权的户部尚书夫人,京城想要巴结的人多如牛毛。
平常小周氏一般不出门应酬。这次小周氏能出现在叶家,也算是给足了叶家面子。
宋安然含笑说道:“太太如此用心的给我做面子,等我出孝后,我得亲自上门谢谢太太。”
小周氏完全不用亲自去叶家,之所以去叶家,就是要在亲朋好友面前做出一种姿态:她可以不给任何人面子,但是她一定会给宋安然面子。
只要是宋安然认可的亲戚朋友,宋家也会认可。宋安然不认可的亲戚朋友,宋家同样不会认可,比如文家。
喜秋说道:“太太让少夫人安心养胎,外面的事情不用担心。”
宋安然含笑点头。小周氏口中的外面,其实特指宫里。小周氏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宋安然,宫里面现在还算安静,暂时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像曹公公那种级别的手段,小周氏相信国公府完全能够应付,自然就不用特意提醒。
宋安然问了不少情况,喜秋都一一回答了。
明儿是叶芙大婚的日子,届时二房和三房还会去吃酒席。大房有重孝在身,自然不用去。而且添妆礼物也送了,明儿宋安然也不用安排人去叶家道喜。
叶芙的婚事办得很热闹,大家都说叶芙傻人有傻福。叶芙看起来不聪明,说话经常不过脑子,容易得罪人。可她却说了一门好亲事。
男方虽然没有爵位,却也是武将世家,做人很厚道。脾气也同叶芙合得来。
大家私下里又对比和叶家一起上京的文敏,文敏倒是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其实叶川也不差,家中小儿子,最受宠的一个,而且读书也还行。可是武将世家的孩子走科举,总归比不上官宦世家的孩子有着天然优势。
就算将来叶川考了进士,做了官,以他的出身就注定他很难融入文官集团。
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天生不对付,一个武将家的孩子做文官,注定要比别人更艰辛。除非叶川有着颜宓那样的逆天才能。只可惜,叶川资质只能算中上,远远到不了逆天的程度。这也就注定,叶川到不到颜宓的高度。
叶芙的婚事过了后,天气越来越冷。
突然有一天傍晚,文家人急匆匆地敲响了国公府的大门。
文家人想请宋安然出面,帮忙请霍大夫过府一趟。却不肯明说为了什么事。
文家下人目光闪烁,吱吱呜呜的,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宋安然哼了一声,文家想拿她的名帖请霍大夫过府看病,却又不肯说清楚谁生病,生了什么病。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反正宋安然不着急,着急的是文家人。她就不信文家婆子撑得住。
果不其然,文家婆子因为宋安然的冷漠对待,很快败下阵来。
文家婆子跺跺脚,急忙说道:“不瞒少夫人,出事的是我家五姑娘。五姑娘脸上受了伤,老太太和太太担心破相,所以想请霍大夫过府诊治。可是霍大夫不出诊。
我家老太太和太太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求到少夫人这里。还请少夫人行行好,给张帖子,让奴婢回去复命,将霍大夫请到府中给五姑娘治伤。”
宋安然有些吃惊,“文五妹妹的脸怎么会受伤?”
姑娘家的脸面最宝贵,尤其是正在说亲的姑娘。文秀肯定很爱惜的自己的脸,文三太太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文秀的脸。那么文秀的脸又是怎么伤的?此事有些蹊跷啊。
文家婆子头一低,眼神明显在躲闪。文家婆子小声说道:“是五姑娘自己不小心,摔在地上弄伤了脸。少夫人,看在两家是亲戚的份上,还请您帮帮忙。”
宋安然挑眉一笑,暂时没有追问文秀受伤的真实原因。
宋安然对文家婆子说道:“霍大夫最近很忙,所以才不肯出诊。不过事关文五妹妹的脸面和终身大事,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白一,你拿着我的帖子去请霍大夫,直接将霍大夫带到文家。到了文家后,凡事你都听霍大夫的吩咐,明白吗?”
白一躬身领命,“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霍家请霍大夫。”
白一领命而去。
接着宋安然又打发了文家婆子。让文家婆子赶紧回去复命,让文家人准备好。
宋安然笃定文秀的脸受伤,这里面肯定有内情。她将白一派到文家,就是想让白一打听一下文家的事情。
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脸突然受伤,而且严重到有可能破相的程度。这种程度的伤害,说什么自己摔倒的,鬼都不信。
宋安然嗤笑一声,文家人当别人是傻子吗?
文秀受伤的事情,随着文家婆子的离去,很快传遍了国公府。
文家离开国公府,也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大家对文家还记忆犹新。这个时候猛地听到漂亮的文五姑娘受伤了,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尘嚣之上。
等到白一从文家回来后,宋安然总算知道了真相。
文秀的脸会受伤,果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下手伤害的文秀的人就是嫉妒成性的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