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汐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沉得有些踹不动了,往往走一回儿便要歇歇气。肚子鼓得就像是一个即将吹爆的大皮球,圆滚滚得可怕,从上往下,宋汐连腿都看不见。
饶是她对怀孕再怎么陌生,也感觉出自己的不一般,遂问碧儿。
别看这丫头年纪小,她是个活泼性子,乱七八糟的事知道得可不少。
碧儿是贴身伺候她的,宁璟看她的肚子,还得隔着一层布料呢,她每日里替她沐浴更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本来她不便多说,宁璟许她给宋汐聊天解闷,可没允她乱嚼舌根。
但宋汐主动问起,她也不好瞒着。
这个主子除却深沉了点儿,倒是很好伺候的一个人,从未为难过她,对一个使唤丫头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恩惠了。
本着谨慎的精神,碧儿仔细回想了见过的孕妇,又特意去问了年长的妇女,这才回了宋汐的话,“夫人的肚子确实比一般人要大,寻常的孕妇,如夫人这般,早该生产了,可夫人分明不足月呀!”
这么一说,宋汐心里也恨没谱,待宁璟再来时,便忍不住将此事与他说了,盼他能说个答案。
宁璟听后,没有替她把脉,也没有立即说话,反而有些犹疑。
宋汐一颗心也仿佛被提了起来,“你实话与我说吧,可是孩子有什么不妥?”
见她焦急,宁璟迅速敛去眼中的异色,恢复了一张寻常的笑脸,好声安抚道:“孩子没有事,只是你怀的是双胎,故而比一般人要显怀。”
“双胎。”宋汐大吃一惊,低头望向自己的肚子,半响才抬起头看向宁璟,皱眉问道:“你早就知道?”
宁璟自有说辞,“你胎位不正,前段日子为着此时惴惴不安,好不容易才调养好了。双胎比寻常更难生养,我怕你多心,故而没有对你说。等孩子落地,你自然也会知道。”
本来,他确实自有打算。
为了让她平安产子,他付出不少代价,尤其需要一个孩子来牵制岛中长老。
她若怀的是一个孩子,他自然不忍让她们骨肉分离,既然怀了两个,匀他一个,也未必不可。
他为医者,又亲自替她接生,届时,自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抱走一个孩子,而她只怕连自己生了几个都不会晓得。
说到底,他是个正常人,不会不求回报地奉献到底,何况乎,是填感情这个无底洞。
她生产之后必然会带着孩子离岛,他不愿对她用强,非但不会阻拦,反而会帮助她。
谁叫他图的不是一响贪欢,而是细水长流呢!
可这样一来,这留下来的烂摊子就太棘手了,光那四个老家伙就让人够头疼了。不是怕与他们斗,只是这样一来,难免被岛中俗物所绊,还还有空闲去管她的事,这有违他的初衷。
于蓬莱岛,他需要一个善后的筹码,于宋汐,他也需要一张王牌。
这张王牌,就是她的一个孩子,由他养大的,以他为父的孩子。
血浓于水,孩子总归会与她相认,但养育之恩重如山,纵使他与这个孩子没有血缘关系,父子关系也难断。
这个孩儿是她与心爱之人所生,只要她还念着骨柔情,就不会对他下狠手。
如若不能以温情打动她的心,这就是他最后的王牌。
虽然有失磊落,也难免让她心有芥蒂,到底这一辈子,她是摆脱不了他了。
他宁璟,要么不做,否则,一定要成功。
让他意外的是,她既然主动提出让他做孩子的义父,真是意外之喜。
虽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到底是喜闻乐见的一件事。
便是利用他又如何,他愿意被她利用,总归是奔着他欢喜的结果去的。
如此,也省得他多此一举,做那拆散人骨肉的恶人了。
宋汐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道道,只觉得他这话听起来似乎没错,却总有些别扭,不过宁璟向来是个难以捉摸的人,经常说些一知半解的话,一时便没往心里去。
视线在圆滚滚的肚皮上转了几转,突发奇想道:“你可知肚子里的是男还是女?”
宁璟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我是医者不是神棍,能诊出你身怀双胎,却无法辨别男女。”
宋汐倒也没怎么失望,现代还得做羊水刺穿呢,在古代,宁璟通过把脉能诊出双胎已经很不错了,她竟还异想天开地以为通过把脉能辨出男女,委实是为难了。
“这怀的双胎,应该没问题吧!”到底是头一次生产,难免有些紧张,古代医学条件又简陋,难产而死的例子多不胜举。
宁璟眼也不眨,端的是镇定自若,“放心吧,有我!”
看他如此自信,倒是让宋汐心中一定。
时至今日,宋汐对宁璟倒是真有了几分信任,有的话,她从前不愿说,如今倒是不想捏着藏着了。
“宁璟,我一直想问,我占了叶微的身体,你有什么想法?”她说的随意,视线却落到了窗外,神情竟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