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溯城家家户户忙着给门窗钉上棉被,找出可以燃放炭火的燎炉以及过冬需穿的袄子等等的时候,有两辆马车自城中的东西两个方向往王城的方向驶去,当马匹往前奔跑在安静的晨间发出嘚嘚的马蹄声和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时,路旁的商人小贩以及路上的行人不由都看向这往王城方向去的马车,看着那在路面薄薄的积雪上滚出两道长长且清楚的车辙印,这才想起似乎今日是鬼王爷和萧家的病弱少爷比试的日子,至于比什么,好像是比谁赢了就能娶白琉璃那个大恶女,真是惊天奇闻,不过今儿早人人都先忙着御寒扫雪,安静的街道还没有闲谈的百姓,百姓看了看跑远的马车后又低下头先忙自己的活计了。
黑篷布马车里,百里云鹫倚靠着车厢,身子随着马车的行驶而一晃一晃,只见他今日戴了一张红面獠牙的血脸面具,长发高高地束在头顶,窄袖黑衣,肩上搭一领黑色的大氅,手中握着他的弦冰剑,此刻他正用黑色的布条将蓝白的剑鞘一道一道的缠上,他的身旁本该坐着随侍的听风,然此时却是坐着不请自来的穆沼。
穆沼仍是一身华丽的绛紫色绸缎锦袍,本该搭在肩上的狐毛裘此刻正被他垫在身下,此刻便是躺在马车内的小榻上,一手枕在脑袋后,一手捧着一只鎏金小手炉,只听他极为不雅地打了一个大大哈欠,随后抱怨道:“虽然生在溯城长在溯城,可我还是不喜欢溯城的天气,尤其是冬天,说冷就冷,让人连个准备都没有,明明昨儿夜里穿两件就不觉得寒凉,今儿一醒来却要把自己裹得像头熊。”
“如何,你那媳妇儿找到了没有?”穆沼一边说一边拢了拢垫在身下的狐毛裘,扯了一半盖到自己身上,尔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立刻将两手一起捂到了小手炉上,抖了一个寒颤后道,“这该死的天气,真是要冷死小爷了。”
“还未找到。”百里云鹫看也没抬头看穆沼一眼,只专心致志地绑着他的剑,却见在穆沼提及白琉璃的时候他的手猛地轻轻一颤,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温度,更听不出丝毫对穆沼的关心,“阿沼一向怕冷,既然怕冷又没有睡够,何不在府中好好呆着,何必偏要跟着我进宫遭这种挨冻的罪。”
“啧,看来这个湖挖得有点宽,你的网撒了一夜居然还没有找到你要找的鱼儿。”穆沼又打了一记喷嚏,抬手搓了搓自己一直发痒的鼻子,却还是又接着打了一个喷嚏,怒得他果断坐起了身,一脸毫不掩饰地嫌弃,“真是破马车,连张像样的矮榻都没有,待会从宫中回府后记得铺上软被,还有记得在马车里放上小几茶具小燎炉什么的。”
“小爷当然要来看看你输得怎样惨的,否则你以为你一个冷面丑男能有多大的魅力引得小爷我这么巴巴地来蹭你的马车?”穆沼用狐毛裘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阿沼口是心非。”百里云鹫连剑柄也一起缠上黑布条后才抬头看向东嫌西厌的穆沼,声音依旧凉淡,“依阿沼的懒性,从不会在冬日早起,更不会这么积极来凑这种热闹,阿沼现下之所以在这马车里,只怕不是阿沼自己的意思。”
百里云鹫的话让穆沼正在给肩上的狐毛裘系带的动作顿了顿,尔后只见穆沼微微勾了勾嘴角,不服气却还是笑道:“你能不能少哪一次不将别人的内心想法看得这么透彻?活像我在你面前就是个不穿衣服的人被你看光光了一样,明明小爷对男人还没有兴趣的。”
穆沼虽是在笑,眼角却挂上了极不易被人察觉的凌厉。
“非也,至少我至今仍未猜得出令尊心中的想法。”百里云鹫微微摇了摇头,每一次每一次穆沼都喜欢在他面前说笑,他总是不冷不热地偶尔回应他几句,可是每一次每一次,尽管每一次都像是穆沼一人在唱独角戏,然他似乎都不厌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