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雷子虎只感觉脑海中响起了晴空霹雳，一股难言的眩晕感突兀袭来，以至于让他眼睛发黑，隐约间，电话那头李良的声音也变得扭曲模糊，什么也听不清。

雷子虎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了，当他回过神来时，这部新买的手机已经坠到了地面上。

“我明天还有一场比赛？”雷子虎眼神复杂地看着索菲娜的背影，沙哑地问道。

索菲娜很随意地拿下雪茄，谈了谈烟灰，悠闲地说道：“是啊，虽然你输了，但组委会说你的第一场没有参加，所以准备给你再加一场。”

“可是李良说，这比赛是你低声下气求来的！”雷子虎额上青筋暴跳，几乎是用雷霆般的声音吼出了这句话，暴吼的话语回荡在黑色的夜空中，久久盘旋。

索菲娜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唯有雪茄的烟灰在不停飘落，良久，她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嘀咕道：“李良...这家伙，敢跟踪我...”

“为什么要做这些...”雷子虎紧捏着拳头，咬紧牙关问道。

索菲娜不屑地一笑，干巴巴地说道：“还不是看你输了比赛以后，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十个大汉轮着爆了一边呢。”

“这对你来说，不是你正乐意看到的吗！”雷子虎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低沉地说道，“你不就是想证明我是个自大的小鬼，不就是想证明你是对的，不就是想看到我被失败击垮的样子吗！下午的时候你已经看到这些了！又为什么还要做多余的事！”

“因为你是我的学生...”突然，索菲娜把小手放到了雷子虎的头上，将那本就不整齐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深邃地说道，“第一堂课我就跟你们说过，我教出来的学生，一定要成为最强...就算你现在输了，也要在输了之后找回场子，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失败后一同失去了站起来的勇气...”

雷子虎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拳头，但牙齿依旧咬得很紧，他带着略微发颤的声音说道：“就为了让我能有‘站起来’的机会，你就放弃自己的尊严去求别人？”

“放弃尊严？”索菲娜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她重新将雪茄放入口中，随意地呼出一口烟圈，微笑道，“什么叫放弃尊严？不是说我低个头，弯个腰就叫放弃尊严...尊严是一种结果，就像成王败寇的道理，假如最后你赢了，那不管之前做了什么丢脸的事，依旧是尊严满满，如果最后依旧没有挽回败局，那才叫尊严丧尽。”

索菲娜看向了雷子虎，仿佛从他的眼睛透入了他的内心，深邃地说道：“雷子虎，我去求组委会不是放弃尊严，我是在赌，我把尊严赌在了你的身上，你是我的学生，我不相信你无法击败九鬼次郎！我所做的这些，都是一场以我尊严为筹码的赌局。”

“当然，至于接受不接受，选择权在你，你可以觉得我的想法很可笑，拒绝明天的比赛，也可以再次踏上赛场，背负着我的尊严去战斗...好了，是你选择的时候了，不管你选哪个，我都无所谓的，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雷子虎的内心此时在激烈碰撞着，他一直以为，索菲娜只是个喜欢恶搞，上课胡来，顶多打架比别人厉害一点的平庸教师，但这一刻，当他面对以索菲娜的尊严为筹码的赌局时，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变得对索菲娜一无所知...

如果是换做别人，在比赛结束后，低劣一点的教师或许会开始嘲笑他的自大，嘲笑他的失败，吹嘘自己以前的教育心得。

而优秀一点的教师或许会开始安慰他，鼓励他，让他渐渐淡忘失败，投身到以后的生活中。

可是，不管是哪种教师，不管他们是嘲笑或是安慰，却无法改变“失败”这个事实，就算以后淡忘了，模糊了，被时间的涌流冲刷了，这个失败却是一直存在，从未抹去，他们永远未能让学生从失败中崛起，他们所做的，只是让学生“忘记”失败罢了...

但这一刻，当索菲娜以自己的尊严为代价，换来一个让他重新站起来的机会时，雷子虎感觉自己以前对索菲娜的看法崩塌了，他似乎觉得，索菲娜并没有把他当一个学生，更像是当成了一个伙伴...

伙伴这个词，在雷子虎心中比一切都更加沉重珍贵...

“我会去的。”雷子虎再次捏紧拳头，用从未有过的坚定语气说道。

“好样的，为师没有看错你，很是高兴！”索菲娜欣慰地拍了拍雷子虎的肩膀，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

雷子虎嘀咕道：“可你刚才还说，不管我去还是不去，你都无所谓。”

“哎，当然是骗你的啊！”索菲娜戳了戳雷子虎的额头，挠着小脸尴尬地笑道，“跟你说实话吧，如果你要是说不去，那我肯定在这里暴揍你一顿！不然我岂不是白白对组委会那些人低声下气了！”

雷子虎不满地说道：“喂，你要是真动手，不怕事情传出去？殴打学生，到时候你可别想当教师了！”

索菲娜神秘兮兮地一笑，说道：“可你没证据啊，这里四下无人，也没有监控，而且你刚参加完比赛，身上留下什么伤都有可能，凭什么让人相信是我打的？”

雷子虎顿时咋舌，他四下扫视了一会，惊愕地发现，索菲娜不知何时把他带到了一个黑灯瞎火的地方，正如她说的，没有人，没有监控，连只蚊子都没有！别说打人，拿来杀人埋尸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