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破空,风声树影掠过,追风疾如闪电,仅一个时辰,许庭芳便带着简雁容奔完了去时三个时辰走的路,日暮时分,三醉楼远远在望,过了三醉楼再走几里路便进城了,许庭芳微松缰,缓缓降下速度。
箭簇就在这时破空而来。
“趴下,不要起来。”许庭芳厉声喝道,揽着简雁容腰腹的右手改揽为按,左手缰绳当鞭挥舞,简雁容只觉劲风从自己背上头顶削打过,皮肉都生疼。
第一排羽箭刚避过,第二排接踵而来,与此同时,许庭芳也从马身侧囊袋里抽了长剑在手。牛芒针在空中闪烁一般,但是寒芒闪过,地上一批断箭。
程新倒吸了口气,未料到许庭芳武功竟已是江湖一流高手境界。
此处路两旁稠李树茂盛便于藏身,许庭芳一路急赶,到了这里京城在望,定会放松下来,是伏击的最好地点,便带了东南西北四人黑衣蒙面在道两旁埋伏,以逸待劳。
他算对了,可这个地方因京城在望,也是最不能久战的地方。
“近身围攻,程东、程南,你二人杀招指向简雁容,程西、程北,你二人斩马蹄。”程新低声道,踮足腾空,手里弯刀朝许庭芳劈去。
许庭芳武功比之程新等五人自是高了不少,以一敌五亦未必会落败,奈何要护着个一点武功没有的简雁容,凌云剑格开程新的弯刀和杀手东袭向简雁容的杀招,又急俯身击退了削向追风前蹄的那一刀后,来不及出招解决杀手南自上而下朝简雁容插下地那一剑了,眨眼的迟疑都没有,许庭芳扑伏到简雁容,后背生生挡下刺向简雁容的那一剑,同时剑锋往外一扫震开堪堪要砍上追风后蹄那一刀,口中驭了一声,追风听令,没命朝京城方向冲。
许庭芳悍如煞神,招招致命,追风眼见就要从自己身侧掠过,包围缺口一旦撕开便再无法围住许庭芳了,程新大急,纵身朝许庭芳扑去,什么招数都没有,只想把许庭芳从马背上缠抱下地,两败俱伤之势。
许庭芳替简雁容挡了的那一剑深插-进后肩背,程新一扑而至的千钧之力几乎将他的肝脏震碎,眼看着就要被拖下马,忽地滚热的液体喷到后颈,接着背上的人一僵,沉沉坠下地去。
简雁容被许庭芳按倒,混乱中忽觉背上一沉,许庭芳的喘-息随之粗重,暗喊不好,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猛一下从靴子里拔出后便拔出匕首朝扑上来的人扎了下去,刀刃扎入骨头发出咯吱声响,湿热的液体喷洒下来,平生第一次使用凶器,凛凛寒意透骨,简雁容略迟疑了一下,不过眨眼工夫,又狠狠地朝上推动匕首,逼得那人不得不从许庭芳身上离开。
少了一人,刀光剑影的袭击半分没停,许庭芳若把她抛下自行逃命当能逃出去,可是,他不可能那么做,简雁容急促地低喊:“下水。”
极度的紧张与戒惧,声音沙哑沉闷,几近耳语。
许庭芳一震,当即领会,调转追风马头,朝无人堵截的桐江方向冲。
那日泛舟游江品美食,东南西北闲情野趣无所不谈,言语中两人听得对方都善泅水,曾打趣说,得闲时要下水一比泳技。
追风去势甚疾,顷刻间便冲上江岸,许庭芳再不迟疑,抱紧简雁容拼出十成功力避过接踵而来的几把钢刀跌下马,落地时就势滚了几圈,扑咚一声,两人一起坠入桐江。
追风见主人坠江,刨蹄嘶声哀鸣几声,调头横冲直撞,畜牲不要命起来人也拦不住,程新重伤,东南西北四人乱了阵脚,追风飓风过境似,四蹄扬风直往京城方向冲。
“射杀。”程新大喊,不能给追风跑回相府报信。
箭簇如暴雨梨花针,追风满身是箭,尖锐地长声哀嚎,不甘不愿倒地,临死前还牵挂着主人,刨蹄不已。
“扔下江去,把地面清理一下。”
马嘶声兵刃声归于平静,有如石子落入古井,微漪过后,便毫无反应,血腥气在夜风中越来越淡,渐渐地无迹可循。
夜色弥漫,江面先是一片血红,后来晕染开便看不清了。
“新哥,怎么办?”程东问道。
本来能沿江岸观察水面情况追杀的,被追风这一阻,无从找寻了。
此时再搜也白搜,不搜却不行,程新咬牙吩咐沿江岸搜索。
东南西北四人沿江上下游各搜索十里地没找到人,程新无奈下令回城。
简雁容扎来的那一匕首竟是力大无穷,他的右肩胛骨被她生生刺穿,匕首自前往后插着,整条右臂废了。
不是左撇子的练武之人废了右臂再也无法使刀出剑,相当于废了武功,回侍郎府后,程新又愧又恨,求程秀之能赐他一死。
十年前,是年长了七岁的程新护着他兄妹俩出逃的,这些年,程新为他殚精竭虑,因怕有负累,连娶妻生子都不敢,如今落到如厮境地,程秀之感激愧疚,并没责备半分。
“你安心养病,往后不能在外奔波,正好可以娶妻生子,享一番人生乐趣。”程秀之笑道,按住程新要起身谢恩的身体,略一顿,咬了咬牙,道:“此番杀不了简雁容,我向你保证,他日定废她一臂替你报仇。”
“多谢爷。”程新感激不已,又道:“桐江浪急,许庭芳中了一剑受伤不轻,我们搜索不到,也许他和简雁容已葬身桐江了。”
“不,他们肯定没死。”程秀之摇头。
简雁容鬼精灵的很,许庭芳人中俊杰,两人主动选择的跳进桐江,定是有逃生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