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月的薄唇缓缓的松动,声音暗哑。
南黎优知道苏半月此刻沉重的心情。
她和苏半月往常一样,抓住了他的手,企图紧紧的包围住他的手背。
眼睛灼灼的凝视着他,“半月,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们在这里,会吵到母亲安息的,我们先走,等过段时间我们再来看母亲好吗?”
任何一个地方的葬礼,都没有这样的习俗,在入葬后,死者亲属还在坟头站上一整天的。
“黎优姐……我总是觉得,母亲还在,并没有离我而去。”苏半月的视线,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乔雅的照片。
南黎优的一颗心沉了沉。
多年以来,苏半月什么时候用这样语气说过话?
他一向微笑,谦谦君子如玉一般温润。
可是,即便是不愿意去相信那个事实,事实也都无法改变。
“半月,我知道你难受,可是母亲走了,是事实。不管后来怎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我们先从这里离开,嗯?”
南黎优的神色,却是无比的深沉,悲凉入眼。
她抓住苏半月的手,却始终都不松开。
那天醉酒在画室。
他抱着她哭,声音压抑悲戚,而醒来后的他,那眸子里面的哀伤,又何曾有丝毫的消减?
乔雅是他的母亲,苏熏月死后,是他唯一一个直系血亲。
苏苍安根本不被苏半月承认是父亲。
三天期间,苏半月为乔雅设置灵堂,一直都在乔雅的牌匾前,长跪不起。
南黎优陪着他。
苏半月那样的状况,让南黎优很担心,都不敢离开她。
三天,他没有丝毫的胃口。
如今安葬……也就代表,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哪怕是苏半月不愿意承认,也必须要承认。
南黎优是希望苏半月能好的。
苏半月对乔雅的感情她知道,那天从莫愁那里接回苏半月。
是她跟苏半月在一起这么久,第二次见他落泪。
她的心很沉重,却除了安慰的话,什么都做不了。
她觉得很无力,如果……
南黎优想,如果是莫愁在这里,她安慰半月的话,会不会有用?
“黎优姐,那些话我都很清楚。”
苏半月终于移开了视线,黑眸冷冷邃邃落在了南黎优的身上,没有一点温度。
那一眼的氤氲,却是迅速的就入了南黎优的眼。
正因为清楚,所以才更加无法释怀,除了悲伤还是悲伤。
“苏半月……”
南黎优伸手抱住了苏半月,把小脑袋埋首在他的胸膛里面。
她想要给他慰藉,安慰他。
可是此时此刻。
她发现她比他更怕,她的肩膀在轻微的不可抑止的颤抖。
她想要更加的靠近着他的怀抱,摄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这时。
南黎优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
还是那个陌生电话号码,还是没人说话。
南黎优蹙了蹙秀眉挂断。
苏半月嗓音微哑问了她,“怎么了?”
“没说话,可能打错了。”
又是那个***扰电话。
顿了一会,南黎优又说:“半月,我们先走吧,过段时间再来好吗?母亲已经下葬,还有其他后事要打点的。天也晚了,我们先走吧。”
她的软软声音里有点儿不自知的恳求。
“嗯。”
苏半月低低的应声,和南黎优离开了墓园。
-
乔雅的所有后事都已经打点完毕。
而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回归于正常化,就如同苏半月。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工作,保持以前一样的温和而又谦逊的笑容。
人人都道温文尔雅苏公子。
苏半月如常的温柔语气,每天晚上还是会打电话去问一问她的状况,让她要好好照顾自己:
“黎优姐,工作重要,身体也要兼顾,不要让我担心了。……就是黎优姐不画画,我也能一辈子养着黎优姐。”
“苏半月,画画是我的兴趣爱好。”
“我知道,但是老公养家是必须的,黎优姐。”
他的温朗传过来,清风朗月一般很柔和。
“好。”她的笑有些悲凉,语气却是很欢快甜蜜,撒娇道,“半月,你要记得你说的话,要养我。”
偶尔南黎优也会去找苏半月。
她去找他的时候,他是老样子,优雅从容像个贵公子,仿佛已经从丧母之痛走出来了。
他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甚至比之前更加宠着她。
可是南黎优的心却有些沉。
她看着苏半月带着温和微笑的俊秀面容。
南黎优都不知道他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
半个月的时间,却是弹指之间。
南黎优终于可松下一口气,只是——
席宴叮嘱的话,还在继续:“大小姐,毒瘾这边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只是精神上,还需要多加的注意。”
很多人生理上能戒掉毒瘾,可是心理上戒不掉。
毒品带来的快感,那对于吸食的人来说,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哪怕毒瘾已经戒掉,可是时常想起那种感觉的时候,轻飘飘的,极致的享受感觉。
无比的渴望,向往。
复吸的可能性很大。
席宴就怕,南黎优会忍不住。
“嗯,我知道了。”
南黎优点头应声,戒了毒,她的脸色没有那么惨白了,却也没有那小脸儿圆鼓鼓红润的模样。
南黎优凝重起来。
她不会再碰毒品。
哪怕是她割舍不掉。
可是为了苏半月,为了他们的后来,为了以后能有个她和苏半月的小孩儿。
她也必须要彻底的放弃毒瘾,坚决不能让毒瘾继续复发。
“嗯。”
席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视线在看向南黎优的时候,却是忽然一下深邃起来。
绯色的小嘴儿微微抿着带着点笑意,很是甜蜜娇俏的样子,戒了毒,对着以后和少主的生活充满希望。
漂亮韵致的凤眸眸光流转,像璀璨的琥珀,很是吸引人心。
近来,她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我去公司找他了,有事我会随时打电话给你的。”南黎优缓缓的牵起笑容,还算是温和,好长时间。
南黎优已经没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了,而苏半月……
南黎优担心他。
南黎优把车开在了苏氏楼下,南黎优和苏半月之间的关系,此刻众人皆知,一路前行,通畅无阻,更有苏氏员工,点头问好。
南黎优颌首,保持温柔的笑容,米白色的及膝短裙,头发微卷,加之她那如凝脂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轮廓。
她漂亮的就像是芭比娃娃,像个美丽可爱的精灵。
众人心中,无疑不是在感叹,羡慕。
-
办公室外。
秘书本来要给苏半月打内线说太太来了。
被南黎优阻止了。
对着秘书疑惑地目光,南黎优细长手指抵在红唇上,做了个“嘘”安静地表情,微笑着说:“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我想给他个惊喜。”
秘书表示理解,放下了电话。
南黎优走到苏半月的办公室前。
叩叩!
“进来。”
里面传来温和清朗的声音。
南黎优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苏半月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他手里一把黑色钢笔,手指修长,白色的衬衫气质干净儒雅。
文质彬彬。
苏半月抬起头看去。
四目相对,苏半月俊秀的脸上笑容柔软温和:“黎优姐,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也没提前通知下我。我好下去接你。”
苏半月站起身,要朝着南黎优迈步而来。
南黎优也走进去。
蜜润红扑扑的小脸上,她笑眯眯地说,“我想着你忙,就过来看看你。”
此刻,他的语气,神情,和以前没有丝毫的变化。
如果不是那场葬礼,不是事实过于残忍冷酷。
南黎优甚至都有一种错觉,错觉这是一场幻觉。
“黎优姐的画,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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