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茜临江府萧滩镇是往南昌的必经之道,镇上有家开了二十多年的客栈,掌柜姓董,临江本地人。从前客栈生意还算不错,不过打清军占了江茜后,这客栈生意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太平军来了后,这生意也未有什么起色,一年到头下来,也就能勉强温饱。究其原因,却是因为人少了。自古做生意,做的是人,有人便兴旺,便发达,便热闹,这没人,自然冷淡。
别地董掌柜不知道,萧滩镇的情形他却是最清楚。崇祯十七年时候,镇上有两万多人,现在只剩一千多人。这萧滩镇还是交通要道,临江府屈指可数的大镇子,人口却减少得这么厉害,其他地方不想也知了。
进入冬月的江茜虽比不上北方寒冷,但三十多年了,这天也很冷。董掌柜记得他小时候,难得才能看到下雪,可打崇祯朝那会,年年入冬,江茜都会下雪,有时雪还下得很大,四里八方都是白茫茫一片,镇上能十天半月见不到一个过往行人,恍若与世隔绝般的世外桃源般。
这天,这人气,要不是祖祖辈辈居住于此,董掌柜真想举家搬到南边的廣東去。再怎么说,往南去去总能暖和些不是。可这人啊,岁数越大,越念乡情,越离不得生长的地方。
今儿没有下雪,不过很冷,狂风呼啸。董掌柜觉得不可能有人来住店了,于是早早上了门板,让仅有的一个伙计去歇了,到自个房里烫上一壶酒,就着老伴炒的鸡蛋喝上那么几口,那感觉真是美滋滋。正喝着,却听门板被敲得“砰砰”响,隐约传来人的喊声。
“谁啊?这么晚了还敲门的!”
董掌柜一百个不情愿的披着棉袄从自己的屋子里探出了头,朝伙计嚷了句:“柱子,去看看,是谁。”
“哎!”
叫柱子的伙计忙应了一句,快步跑到院子里,拔下门栓拉开了门,门刚打开,寒风就“嗖嗖”的吹了进来,冻得柱子情不自禁的把脖子缩了起来。
伴着风声,五六个人进了店。柱子朝外看了眼,还有两个人牵着几匹马在寒风中。
“客官这是要住店还是吃饭?”
柱子一边问着,一边打量着这几个人,发现他们头上都戴着帽子,不过脑后没有辫子,想必是早就绞断了的。
“既住店,也吃饭。”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相貌很是英俊,穿得锦皮袄子,看着很是富贵。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体态很是婀娜的女子,柱子只看一眼,便觉这女子当真是天上的仙女,好看的不得了。
董掌柜这时也穿好衣服过来了,一看店里来了这么多人,一时有些惊讶。待看到那年轻男女时,眼尖的他一眼就知道这二人必定是夫妻,说不得还是官宦人家的小夫妻。
除了这对年轻夫妇,另外还有三个劲装大汉和一个中年男人。那三个劲装大汉身材魁梧,看着颇是凶恶。但董掌柜和柱子都是见怪不怪,这年头在外行走的人,要么是官宦人家,要么就是经商之人。大抵都是身家丰厚的,要是没有保镖,路上指不丁就被人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