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隽将老木匠原先雕好的东西,都修改了一遍,而后寻了一块儿上好的木料,重新刻了一件东西,那是与当年她送给龙靖澜那个木坠子是一模一样的花样。
“老人家,这件东西,放在你这里,但是暂且不要卖出去,如果有人要的话,你让他到这里来找我做。”
老木匠到底是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了,笑着问道,“年轻人是要找什么人吗?”
他看得出,他刻那东西的时候,眼神都是不一样的,想来是要把东西交给重要之人的。
霍隽笑了笑,道,“老人家慧眼,我未婚妻子失散许多年了,前些日子才辗转知道她在这里,可是我又找不到她,所以她要是认出我刻的东西,应当就能找到我了。”
“原来是这样,那有没有老朽能帮上忙的?”老木匠慈爱地笑了笑,询问道。
“老人家把这些拿出去卖,她若是看到了,应该就能认得出来了。”霍隽道。
如今,他能将她找出来的办法,也只有如此了。
老木匠次日再将东西挑出去叫卖,东西确实卖出去不少,但并没有人过来询问那件木雕的事儿,他又空等了一天。
之后,老木匠每次出去,都会将高昌城内的大街小匠都走遍,逢人都要问一问要不要买他的东西,虽然是有好些人买了东西,却还是没有要来认那东西的人,这让他也不由跟着有些着急了。
可是,龙靖澜早就混在高昌王宫做着杂役,怕会暴露了惹人怀疑,一般不会轻易出去露面,自然不知道王宫外面的这一番事情了。
直到,王宫里该出去采买东西了,
她这个打杂的才有机会跟着一道出去,平日里脸上又是雀斑,皮肤又黑黑的,算是宫中宫仆里最丑的一个。
一伙人出去把要买的东西全扔给了她,各自出去买胭脂水粉去了。
她待到几人走远了,火大地骂骂咧咧道,“一群死丫头片子,有老娘收拾你们的时候。”
好半晌,骂得气消了,方才背着竹筐去采买宫里总管吩咐要买的东西,好不容易买齐了到了王宫附近等着,几个同行出来的才一路嬉笑着回来,各自炫耀着自己买了什么好的东西,听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这要不是有事还需要待在这个鬼地方,她早就把伙人打得爹妈都不认识了。
“我们……我们可以回去了吗?”龙靖澜小声地询问道,说话也故意地结巴着。
“急什么,时辰还早呢。”一个宫女说着,朝边上几人道,“对了,我忘了去看城西那家的首饰,上一次去说要过些天才会有新样式出来。”
龙靖澜在一边等得牙齿都快咬碎了,可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黑姑,这个给你。”一名宫女将随买回来的东西,递给了她。
龙靖澜接了过去,只是一只普通的福牌,不过做福牌的木匠手艺似乎不错,她低着头道,“谢……谢谢。”
只是,翻来覆去看了一番,手不由抖了抖,再一看福牌最下面一个很小的印迹,顿时时呼吸一颤,朝着给她东西的人询问道,“这个东西……从哪里买的。”
这个印迹,只有霍隽每次刻完东西喜欢留这么个东西,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城里一个挑着卖的老木匠那里。”那人随口说道。
龙靖澜一把握着手里的东西,道,“我……我还有东西买掉了。”
说罢,便快步走开了。
这件东西,很像是他刻出来的,再加这个印迹,不得不让她有了一直不敢有的猜想。
后面的人怎么叫她,也顾不上了,她只想快点找到那个木匠问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不可能……不可能那么巧合,就有人刻上了和他一样的印迹。
她一条一街一条街地奔走,想要找到她们所说的那个买东西的老木匠,一直觉得高昌城并不大,可是此刻却觉得她大得让她连找个人都这么地困难。
再加之,天色也不早了,在城内摆摊的人也大多都收拾回家了,这让她找起来,更加不容易。
跑了好几条街,终于看到一个老人挑着东西进了巷子,她也顾不得许多,健步如飞追了上去,一把将人抓住,险些把人拉得摔倒在地。
“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是你刻的吗?”她一边喘着气,一边问道。
老木匠定了定神,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点了点头,“是我这里卖出去的。”
龙靖澜指着福牌上那个特有的印迹,追问道,“这个记号,这个记号也是你刻上去的?”
老木匠瞧了瞧,笑着道,“大概是最近给我帮忙的那个年轻公子刻的,这些东西都是他改了的,我做不出来这么精细。”
“哪个年轻公子?他姓什么,叫什么?人在哪里?”龙靖澜心急如焚地追问,不经意瞥见货担上的东西,整个人一震。
她伸手拿起了那只熟悉的木雕,每一处都雕得与她那个木坠子一模一样……
老木匠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那位公子近几日都在我家里,说是他未婚妻失散多年了,说要是她看到这些东西,应该会来找他。”
龙靖澜紧紧握着那个木雕,咬着唇忍着自己那干涸了十二年的眼睛,即将翻涌的泪水。
“姑娘要不要,去我那里见见他?”老木匠笑问道。
龙靖澜回过神来,道,“多谢了。”
老木匠挑着东西,前面带着路,不停地说道,“快到了,快到了。”
龙靖澜跟着他走着,一颗心也不由紧揪着,这一切的东西都在告诉她,那个刻下这些东西的人是他……
可是,真到离得越来越近了,她又忍不住害怕了。
她怕那个人,又不是他。
自风雷原的事情之后,她到底过多少地方,找过多少的人,都
找不到他。
“到了,就在是前面那个房子。”老木匠指了指前面水塘边的房子。
龙靖澜抬眼看了看,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地朝那房子走了过去,站在了院子外看到了坐在树下正低头刻着东西的人,他似乎有些像他,可是又不是他。
“李叔……”霍隽听到响动,一抬头看到站在墙外的人。
都是陌生的面容,可却是彼此都熟悉的目光。
他知道,那是她。
她也知道,那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