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即若离(1 / 2)

燕北羽一夜未归,寝房的灯火也是通明到了天亮。

谢诩凰披着衣服开门,叫醒了外面守夜的侍从,“取个火盆到院子里放着。”

“火盆?”侍从不解,平白无故地要火盆干什么。

“取来就是了。”谢诩凰道。

侍从下去取了火盆,放到了寝殿外的园子里,到门口道,“王妃,东西取来了。”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厨房让宁嬷嬷准备早膳吧。”谢诩凰在屋内一边收拾着一桌的东西,一边朝外面吩咐道犯。

“是。”侍从应了声,便依言退下了。

谢诩凰将桌上抄写了一夜的往生咒拿起,取了火折子到了院子里,一张一张在火盆里给烧成了灰烬。

燕京老一辈的都说,早夭的孩子折了福,再抬胎也会一辈子命苦,除非有人为其祈福往生,才能让他再投胎到个好人家。

故而,她也为这无缘的孩子,写了一夜的往生咒。

虽然这个孩子并不是她自己打掉的,但自己也确实是不想要他的,若这样的祈福真的灵验,她只但愿他能再投胎个好人家,不要再遇到她这样的母亲。

她蹲在那里,看着火光跳跃,一眼眼眶忍不住有些酸涩,大约这一生她真的是天煞孤星的命,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无儿无女……

她不想这样地活着,可她却只能这样的活着。

燕北羽正从外面回来,远远瞧见她蹲在院子里烧着什么东西,悄然停下了脚步。

她不是一向懒得出奇,这大清早的不在屋里好好养伤,又跑来做什么?

谢诩凰烧完了东西,拉了拉披在肩上的衣服,起身准备回房,哪知蹲得有些久了,猛一起身一下扯到腹部的伤口,顿时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燕北羽心头一紧,也顾不上昨天自己才放了狠话,快步走近将人扶住,“伤没好,跑出来做什么?”

谢诩凰着实被突然出现的吓了一跳,然后瞥了一眼扶着自己的手,提醒道,“手指头!”

“你……”燕北羽被她气得语结。

“昨晚自己才说过的话,这才几个时辰,能不能说话算话一点?”谢诩凰抽回被她扶着手,自己捂着伤口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里走去。

燕北羽懒得跟她争辩,将人扶回了屋里,安置在床上躺下了,“伤口还疼?”

谢诩凰躺下,疲惫地闭上眼睛道,“我困了,睡会儿。”

一来一夜没睡也确实累了,二来实在没那个心气劲儿再跟这个人说话。

燕北羽拢了拢被子,见她一脸倦色,便也不再多问什么了。

宁嬷嬷带着人送早膳过来,他见她睡得正熟,也不忍叫醒,于是吩咐了先撤下去温着,等她在醒了再送过来。

一出门,瞧见正收拾着园子里火盆的人,举步上前瞅了瞅盆子里的灰烬道,“烧得什么东西?”

那人从灰烬里捡起一片未烧烬的纸,说道,“好像是经文。”

燕北羽伸手取过了残片打量了一眼,上面烧得只剩下几个字,确实像是经文里的字。

“应该是往生咒,都说早夭的孩子福薄,再投胎也会是个苦命人,除非有人为他祈福,才能再投胎个好人家,想来王妃是给孩子烧的经文。”宁嬷嬷低声说道。

燕北羽薄唇抿起,看着那一盆子的灰烬,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儿。

自己埋怨她铁石心肠不顾孩子死活,怎么就忘了她从来就是那样不肯说真话的人,她若真是那般狠心,早就一碗落胎药打掉他了,如何还会昨天行刺了被人中伤才小产。

她不是不喜欢孩子,也不是不想要那个孩子,只是不相信他能护她们母子周全,不相信他的那番心意罢了。

若真是那般心冷如铁,何苦为一个已经夭折的孩子抄一夜的经文,赶在黎明之前为其焚化祈福,只愿他来世能投胎个好人家。

“王爷,那这些……”仆人端着火盆,询问道。

燕北羽将手中的残片放到火盆里,道,“拿个东西装着送去庙里的炉鼎里,兴许会灵验些。”

原是想去书房取东西的,这会儿也没了心思再去,他转身折回了屋内,床上的人还睡得深沉,只是脸上犹还苍白疲倦。

他在床边坐下,轻轻伸手触摸着清瘦苍白的容颜,“对不起……”

在她需要他保护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在他的眼中,她聪明又睿智,就连身手都在一般人之上,从而也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是不需要人保护的,她是自己可以应付一切的。

可是,她终究是个女儿家,她终究也有柔弱的时候,只是她总是习惯了给她的柔弱披上冷硬的盔甲,一般人看不到,也触碰不到。

午后的阳光照进窗棂,留下斑驳的光影。

谢诩凰一觉醒来睁开眼,便瞧见不知在床边坐了多久的人,“你这么闲?”

燕北羽扶

着她坐起,拿了软枕给她靠着,倒了杯水给她,到门口吩咐了人送药和午膳过来。

谢诩凰捧着杯子皱了皱眉,想不通他又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这么好说话。

晏西和宁嬷嬷将午膳送了过来,燕北羽端了药在床边,吹凉了些才递给她,待到她把药喝了,顺手将手里的糖水递给她。

她接过喝了一口,去了嘴里的药味儿,一掀被子准备下床用膳,燕北羽一语不发地将人扶下了床,取了外衫给她披上,可谓是无微不至。

谢诩凰一边吃着饭,一边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人,昨晚还一脸凶恶的恨不得跟她老死不相往来的,这一大早又来献殷勤,她脑子实在跟不上他这转变的速度了。

“看什么?”燕北羽被她瞧得不自在,眉梢微挑问道。

“你昨晚说的话,还记得吗?”谢诩凰问道。

燕北羽咬牙切齿地道,“没忘。”

“嗯,没忘就好。”谢诩凰满意地点了点头。

“刺客什么来路,查了吗?”燕北羽瞧了眼坐在一边的晏西问道。

“不劳燕大王爷你费心,只不过当天去围场所有的人都是由人安排的,这一回是命大躲过了,要是不走运我们可就交待在那里了。”晏西一边抛着杯子玩,一边说道。

那伙子潜入燕京的桑弥人已经让她解决干净了,已经去了信回北齐,这是谢承颢惹出来的烂摊子,结果倒霉的却是他们。

“人数太多,龙蛇混杂,我们也无法一一去查对方的来路,确实疏忽了。”燕北羽道。

因着先前参试的人一直都很规矩,也没出什么大事,故而他也就没有那么戒备,确实也没想到有人混入其中是要向她下手。

“无能!”晏西哼道。

“身为护卫,当时你又到哪里去了?”燕北羽斜了她一眼,质问道。

以晏西的身手,她当时要在身边,她也断然不会伤成那样。

“我……”晏西一时语塞,总不可能说自己去见晏九了。

“不怪晏西,当时有事让她走开了一下。”谢诩凰解释道。

“这两日让贺英将手头的事交接一下,以后他也跟着你。”燕北羽不由分说地下了决定。

有了这一次的变故,他自是会小心些,可到底也不可能时时顾得上,再放个人跟着她,总归要保险一些。

“不需要,有晏西就够了。”谢诩凰截然拒绝道。

“我不想再看到因为某人失职,再发生昨天这样的事。”燕北羽沉声道。

谢诩凰目光冷然地望着他,认真的说道,“昨天的事不是晏西的错,我不需要其它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