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声音嘶哑,“我想喝水。”
燕北羽扶着她起来,给她拿了软枕放在背后,叮嘱道,“小心些,背后有伤。”
谢诩凰安静地坐着,等着他倒了水拿过来,才问道,“宫里怎么样了?”
“皇贵妃和皇太后,还有林嬷嬷都过世了,我也刚刚才从宫里回来。”燕北羽如实说道。
谢诩凰接过茶杯,低垂着眼帘掩去了眼底瞬间涌动的悲痛,却又尽力地保持着面上的平静道,“是不是,又在怀疑是我杀了太后?”
她这个北齐公主的身份,无论沾上了什么事,第一个遭到怀疑的就是她了。
“怎么会是你,此事皇上交给我在办,还能委屈了你了。”燕北羽伸手将她颊边的发丝拂到耳后,温声安抚道。
谢诩凰勉强牵起一丝笑意,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怎么回回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尽出事了,这让我这个做丈夫,情何以堪。”燕北羽深深地叹了叹气道。
谢诩凰喝完了杯水,将杯子递给了她,说道,“出了这样的事,你们皇帝陛下不用找我问话吗?”
燕北羽无奈地笑了笑,道,“你才刚醒,身子还虚着呢,休息好了再去也不迟。”
她这个样子,走路怕都走不稳,带进宫去再折腾出个好歹来,更让人担心。
“没什么大碍,准备进宫吧。”谢诩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更衣。
既然一切已成定局,早晚都是要面对的,她也想早点了了这桩事。
燕北羽拦下了欲要下床的人,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休息好了再去。”
“这点伤而已,我没那么娇贵。”谢诩凰推开他的手,起身下了床自己从衣柜里找出了衣服,面无表情地一件一件穿戴整齐。
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霍家的人拿命换来的,哪里容得她还能这样白白浪费。
“诩凰,你到底怎么了?”燕北羽叹气,不知她到底为何如此倔强。
谢诩凰穿戴整齐,自己将头发简单束起,转身对站在身后的人道,“我好了,走吧。”
燕北羽给她取了斗蓬给她系上,欲要扶着她出门,她却已经举步走在了前面,径自出了王府,上了马车上坐着。
他从宁嬷嬷那里取了暖手炉,上了马车塞到她手里,道,“若是不舒服了,记得跟我出声。”
谢诩凰沉默地侧头望着车窗上缓缓而过的景致,一颗心如死水的平静。
朝阳初升,金碧辉煌的大燕皇宫在晨光愈恢弘壮现,镇北王府的马车缓缓驶进皇城,停在了宫门处,一身红衣如火的女子从马车上步下来,冷冷地望着高大的朝阳门。
当年,是父亲带兵为大燕打开了这道门,让长孙家在此称帝为皇,但现在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从这里赶出去。
“走吧。”燕北羽站在她旁边,低声道。
谢诩凰举步朝着宫门走去,到了朝阳宫外,曹敬迎上前来道,“王爷,王妃,皇上刚刚早朝了,你们请到书房稍侯。”
说罢,前言给她们带着路。
谢诩凰一语不发地跟着到了上书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要给燕帝呈现的说辞。
燕北羽忧心忡忡地坐在边上,不时打量着沉默的人,似是在揣摩她到底在想什么。
过了近一个时辰,燕帝方才下朝过来,看到面色苍白坐着的人问道,“听镇北王说王妃受伤了,现在可好些了?”
“多谢燕皇陛下挂念,已经好很多了。”谢诩凰起身,一脸可惜的道,“只是太后……”
说到了正事,燕帝面色也微微凝重了几分,问道,“朕也正想问,昨天在永寿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诩凰皱着眉头,似是在回忆昨天发生的一切,沉默了一阵方才缓缓道来,“先年除夕之前,见太后的时候见过一次皇贵妃,那时候我手烫伤了还送了药膏,前些天皇贵妃病了,派人到府里叫我过去说说话,我去了太后也正好在,不知怎么的说起了上阳郡主的事,皇贵妃好像有点怪怪的,太后就让我先回去了……”
燕帝听着,眉头越拧越紧,好似也就是那一天,太后让人传了话过来,说是把皇贵妃接到她宫里照顾了,他当时倒也没有想那么多。
“昨天下午了,太后派了人到王府说请我入宫一趟,当时皇贵妃也在,脸色不太好,应该病还没好,说要请我们喝茶,还让林嬷嬷去拿了糕点过来,皇贵妃的茶艺还不错,只是那茶味道有些说不出来,喝了之后人就越来越累,林嬷嬷端了糕点过来,皇贵妃去拿的时候突在袖子里亮出了一把刀,然后就刺死了林嬷嬷,我拉着太后想走的,可是太后年纪大了,药效在她身上发作的更快,我还没有拉走她,皇贵妃已经拿着刀过来了,我背上被刺了一刀倒地,然后她就拿刀又刺伤了太后,我只能想办法出门找人求救,然后王爷和太子她们就都过来了……”谢诩凰平静地说道。
“那皇贵妃为什么要对太后和你下手,她有说吗?”燕帝冷眸微眯,紧紧地注视她的神色眼神,似是要寻出什么破绽之处。
谢诩凰摇头,道,“只是说我们都是凶手,然后疯了一样的要杀了我们,若不是那茶里被动了手脚,我也许就能把太后一起带出来了。”
她说着,遗憾地叹了叹气。
燕帝听完,沉默地看着她,良久之后才道,“此事不怪王妃,倒是让你在这宫里还受伤,是朕的疏忽。”
他也很想从她身上找到什么可疑之处,可是她所说的,与镇北所查的倒也所差无几,而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再细查下去只怕还会惹来麻烦。
“之前听太后说,皇贵妃一直身体不太好,所以深居简出,那天她说我倒有些像她的女儿,然后就说到了上阳郡主,不知怎么的皇贵妃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谢诩凰皱着眉头,一副怎么也想不通的样子。
明明知道真相是怎么样,明明知道母亲是为了她而死的,她却还要在人前将她说得如此不堪,明明心里无时不刻都恨不得杀了面前这个人,却不得不在他面前笑脸相对。
“皇贵妃以前头上受了很重的伤,有时候受了什么刺激就会性情大变,这些年倒没怎么发生,这回不知是怎么就犯了病了,让王妃受惊了。”燕帝一脸平静地说道。
纵使她心中再不甘愿,这个把事怕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再查下去又要扯到霍家的事情上。
霍家的人在的时候让人不省心,如今都死了却还是阴魂不散地存留在长孙家,让他不得不事事都有所顾忌。
“本宫与太后也算相识一场,不知能不能去看看她?”谢诩凰问道。
她自然不能说自己是去看皇贵妃的,只能说去看太后,再顺便看一眼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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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你带王妃过去吧,王妃有伤在身,看完就尽早送她回府休息吧,太后和皇贵妃的死也已经水落石出了,不必再追查下去了。”燕帝略显疲惫地说道。
“是。”燕北羽应了声,扶着谢诩凰离开了上书房。
燕帝沉痛地阖上眼帘,一个人坐在空寂的书房内,幽幽叹道,“如心,朕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还是要弃我而去。”
若是当时他也在当场,是否她也恨得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