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合力慢慢展开那卷轴,最后就成了方扬高高举着卷轴,而老爷子则把目光落在了这幅观音图上。
几乎是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老爷子的目光就忍不住一凝,然后马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来戴上,把目光落在了那落款上。
“吴道子?”老爷子自言自语道,“这是哪位大家的临摹版本呢?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老爷子虽然出身贫寒,可是却是一直坚持学习,尤其在书画方面的造诣,连许多书画家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老人家的画风大气磅礴中又透着一股肃杀,金戈铁马的将军气势尽显无疑,这点连白岩大师都自愧不如。
没有经历过铁血搏杀、尸山血海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画不出那样的精气神来的。
他在担任领导职务的时候,从来没有利用职务便利,为自己谋取过私利,唯有一次在抄某个地主的家之后,缴获了许多珍贵的字画,老爷子当时给自己开了一次后门,将这些字画都给借回了家。
当然,他还真是仅仅只是借而已,在废寝忘食地研究了几个月之后,他又原封不动地交还给了组织,后来这些字画不少都被几大国家级博物馆珍藏了起来。
这件事情可见老爷子的风骨,同时他对书画的喜爱也是可见一斑。
可以说,老爷子的书画鉴赏水平也是相当高的。
今天方扬带来的这幅《观音图》,他第一眼看过去,就已经感觉到了不一般。不过看到吴道子的落款之后,老爷子的第一反应依然是试图判断一下到底是哪位画家临摹的。
因为吴道子画作绝迹的事情,在学界已经形成共识了。
老爷子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摆在自己面前的,居然会是一幅吴道子真迹。
方扬看到老爷子果然忘记了要为难自己,一下子就沉浸在了画作当中去,也不禁是暗暗好笑。
他也不说破,只是静静地举着这幅卷轴,任由方老爷子去品鉴。
老爷子甚至还掏出了一双白手套戴上,然后拿着放大镜一寸一寸地观察那幅《观音图》,神情也变得十分火热,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笔迹磊落,势状雄峻,极其生动而且富有立体感。这观音面相慈善端庄饱满,线条相当流畅,这是典型的吴道子风格啊!吴带当风、吴带当风……画圣的作品如果能留存下来,最多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老爷子是越看越着迷,浑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而方扬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举着画卷,换成一般人的话,手早就酸得受不了了,而方扬自然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他就算举个一整天也不会感觉到累的。
方洪也十分安静地站在一旁,谨守管家的本分,一言不发,随时听候方老爷子的指示。
老爷子足足看了有二十多分钟,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
这时,方扬从画卷后面钻出头来,笑眯眯地问道:
“老爷子,这幅画入得了您的法眼吗?”
方老爷子先是楞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丝苦笑——他已经浑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暗暗下定决心要让方扬吃瘪的事情了。
老爷子倒也磊落,他点了点头说道:
“还不错!算你小子过关!”
其实岂止是还不错啊!他现在恨不得把这幅画收到书房中,然后****夜夜研究呢!可是他看到方扬眼中那一丝得色,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他还不能不承认这幅画打动了自己,所以就给了这么一个中庸的评价。
不过方扬却不在乎这个,只要老爷子没有直接赶走自己,那就是胜利了。
方老爷子又忍不住看了那幅画一眼,然后说道:
“方洪,你去找个架子来,把这幅画先挂起来……”
“是,老爷!”方洪微微躬身,然后退了下去。
很快他就找了一个小木架子,上面还有一个个的小孔,看样子是专门用来挂东西的,还可以利用这些小孔来调节高度。
方洪目测了一下画卷的高度,将手中的小圆木条插进了小孔里,然后说道:
“小方,把画挂起来吧!你举了半天也累坏了……”
其实刚才方洪看到方扬一举就是二三十分钟,他就想上来帮忙方扬举画卷了,不过他又拿捏不准是不是老爷子要故意让方扬吃吃苦头,毕竟方乔和方扬的事情,老爷子也没有瞒着方洪,他是知道老爷子对方扬印象不太好的。
所以思前想后,方洪还是谨守本分,没有轻举妄动。
现在老爷子主动说找个架子挂起来,方洪也是忙不迭地就去张罗。
“谢谢你洪伯!”方扬微笑着说道。
然后将那幅画挂了起来,神态依然十分轻松,完全没有举着一幅画将近半个小时说应该有的疲惫。
方老爷子是知道方扬“底细”的,倒也不会像方洪那般诧异,他戴着老花镜走到架子前,又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方扬,我看这也应该是个老物件了,你告诉我,这幅画究竟是哪位大家临摹的?”
方扬笑嘻嘻地反问道:
“方老,您觉得呢?您感觉这像是谁的作品?”
方老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说道:
“别提了,我越看越像是画圣本人的真迹……所以我才对这位大家很敢兴趣的。能将画圣作品临摹到这种地步,我想肯定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你就快带儿告诉我吧!”
方扬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
“老爷子,其实您的直觉是正确的,这幅画,的确就是画圣吴道子的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