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几个人都不是外人,陈景明也不隐瞒,“现在林家和苏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周小安眼前闪过那年初春,林慧和潘明远一人一辆进口凤头自行车神采飞扬地站在夜校门口聊天的样子,现在的林慧和那时候确实是不一样了。
样子更漂亮了,却再没了那股肆意张扬的劲头。
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
可他们这两家,现在尤其不好过。
陈景明没有说太多,周小安却明白。潘明远曾经详细对她说过林家的事。
林家作为沛州最大的剥削者,本应该跟潘家一样被定为反动资本家,最后家破人亡,他们之所以能被定为民族资本家,最主要的原因是政府想得到他们手中的矿脉图。
周小安还记得当时潘明远脸上复杂的表情,“只要大家相信矿脉图在林家,就能保他们家至少两代平安。”
至于两代以后,民国政府才踉踉跄跄撑了38年,谁知道几十年以后世道又变成什么样子!
可谁都没想到,沛州矿的情况会这么快急转直下,形势已经非常紧张,林家的矿脉图必须现身了。
如果以前还有时间和余地让他们周旋,现在已经迫在眉睫,他们必须为自己找出路了。
而苏家,也曾经是祖籍沛州的老牌书香世家,家里曾经出过好几任清朝官员,最大的甚至做到了两江总督,到了苏世锦爷爷这一代,全家已经都搬到省城,只在沛州留下一座祖宅。
苏世锦也曾经是文化名人,解放前的大学教授,支持抗日的著名民主人士,甚至为抗战捐献大半家产,可到了解放战争时期,却闭门谢客,不再参与任何政治活动。
“任何理由的内战都是我辈所不能容忍的!中国人的热血不能洒到同胞身上!我们不能屠杀自己的同胞!”这是他在报纸上发表的声明中的几句话。
所以解放以后,苏家的身份一直很尴尬。
直到沛州形势危急,苏世锦一家才被派到沛州,忽然之间就成为沛州的政协副主席。
这背后的缘由大家一直都众说纷纭。
所以陈景明的话说得很郑重,“这是一滩不见底的浑水,咱们决不能贸然去蹚。”
沈峰却疑惑,“国家都定他们是民族资本家了,党的政策是人民民主专政,咱们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搞社会主义建设……”
没说完就被沈玫狠狠踢了一脚,“少给我整那些没用地!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再跟那俩姑娘说话!人家那心眼儿跟筛子似的!几句话就把你个二傻子给哄迷糊了!听见没有?”
沈峰不止心软,他还耳朵软,又从小让这个大姐给管习惯了,沈玫眼睛一瞪一吼,他就马上投降,“知道了!知道了!再团结他们他们也不是无产阶级,跟咱们不一样,我立场分明着呢!”
沈玫还不放过他,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你就给我记住了,以后跟他们两家的人一句话不许说!敢接触他们我可真揍你!打折你的腿!”
姐弟俩在那打打闹闹,周小安笑着看,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
沛州现在像个正要形成的巨大龙卷风,气压低得让人要喘不过气来,一片马上要大乱起来的景象。可谁都不会想到,那个风眼,就在她的身上。
周小安紧紧抓住空间里的半张矿脉图,手心一片冰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