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满眼喷火无所畏惧的样子,在还燃烧着火光的院子里显得特别反常而耀眼,那一瞬间周小安身上的气势像一个所向披靡的勇士,胜过院子里所有的男人!
工人稽查队的人一时愣住了,周小安却没有心思管他们,她的亲人在受苦,她必须想尽办法保护他们!
她温柔地扶住太婆,不再去拉她,任她紧紧抱住潘明远,用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求潘明远:
“对不起,我太婆被着火吓着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把你错认成她孙子了。求求你,你哄她几句吧,就几句,叫她一声太婆吧,把她哄回去,要不然她会惦记一辈子的……”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在太婆冲着潘明远叫出“十六”的时候,她已经能肯定,潘明远就是十六。
是太婆唯一的亲人。
是她忘记了全世界,却唯独能在他危在旦夕时认出来的亲人。
前因后果她不清楚,她的心里有一堆匆忙中整理不出来的蛛丝马迹,可是她知道,她肯定,潘明远就是十六。
他是太婆心心念念的曾孙,是太婆生了三子一女,十几个孙子,几十个曾孙里唯一一个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
那是她对亲情全部的寄托。
如果今天就这样强行把太婆拉走,她肯定会崩溃的,也许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而且,无论周小安要怎么救潘明远,潘明远在以后的日子里都可能再也见不到太婆了,这是他们祖孙最后的告别,不能连一句招呼都不打,一句贴心话都不说,就让他们这样分离。
那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太残忍了!
“求求你,你叫她一声太婆,哄哄她吧!她刚出院,受不了打击了,我求求你……”周小安泪眼朦胧地看着潘明远,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潘明远努力咽下喉头的硬块,低头看着瘦小的太婆,温声叫她,“太婆,我是十六,您终于能认出我啦!”
太婆伸出手摸摸潘明远的脸,“十六啊,你是不是在外面吃不好啊?怎么瘦了这么多?跟太婆回家,太婆给你做素包子,蒸小河虾鸡蛋羹。”
潘明远的手动不了,用脸依恋地蹭着太婆的手,“太婆,您给我织的毛衣都小了,我还想要一件,您什么时候给我织啊?”
太婆高兴地笑了,慈爱地给潘明远整理凌乱的衣襟,对他胸前、肋下和腰侧鲜红的血迹视而不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力,“太婆正给你织呢!多织几件,我们十六爱漂亮,有媳妇了就更爱打扮自己了!”
旁边的纠察队员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快点儿!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却在周小安愤怒的瞪视中转开了眼睛,终究是没有上来拉开两人。
潘明远也看着太婆露出了笑容,单纯依恋,像个撒娇的孩子,跟他平时儒雅斯文的笑完全不一样。
“太婆,我要去工作了,给您争气,以后带您离开这里!您不是说等我长大了就跟我走吗?我出门去做事,等做出一番事业就回来接您,您在家等我一段时间,我回来好穿您给我织的毛衣。”
太婆拉着潘明远恋恋不舍,最终还是在他一再的诱哄下慢慢松开了手,“十六,多吃饭,养胖点。早点回来……”
周小安扶着太婆走了,一下都不敢回头,也不让太婆回头,怕她看见她最疼爱的十六被人推搡着押走,怕打破她最后一点对生活的幻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