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新妇认亲。
威远侯府其实也没什么亲要认,除了慕轻晚这个新晋的婆婆,也就只有凤止歌这个小姑。
凤鸣祥和于氏到荣禧堂时,慕轻晚和凤止歌已经坐在了正堂里。
比起波澜不惊的凤止歌,慕轻晚就显得有些兴奋了。
这是她第一次,大概也是唯一一次给人做婆婆,哪怕凤鸣祥其实并不是她所生,但只冲凤鸣祥能待凤止歌好,慕轻晚便不介意真的将凤鸣祥当作自己的儿子。
这样一来,婆媳第一次见面,慕轻晚也就难免要慎重了些。
历来婆媳关系都是最难处的,不过慕轻晚倒不担心这一点,这个儿媳本就是她亲手挑选的,又有凤止歌送上的那叠详尽的资料,哪怕还未正式见过于氏,慕轻晚对她的了解却是绝对不少。
就如凤止歌给的资料上所说的一般,于氏确实是这个年代最标准的大家闺秀,且性情温和,待字闺中的这些年更是表现出了对长辈的孝顺与敬重。
若非如此,于家上下也不会一致同意将这个女儿留到如今了。
慕轻晚早就打算好了,只等过些日子于氏熟悉了侯府的事,便将府里中馈交到她手里去,也不用给于氏立什么规矩。
可以说,有慕轻晚这样一个婆婆,实在是任何做媳妇的女子的幸运。
就在慕轻晚东想西想时,已经有丫鬟来报,凤鸣祥领着于氏过来了,慕轻晚便连忙正襟危坐起来。
哪怕她并没有在儿媳面前摆谱的想法,但如今是新妇认亲。怎么也得显得正式些才是。
不多时,便见着凤鸣祥领着于氏进了门。
撇开那画像,慕轻晚和凤止歌都是第一次见到于氏。
于氏容貌并非十分抢眼那种,但五官却显十分精致,属于越看越耐看的那种,而且浑身透着一股子温雅之气,很容易便能让人心生好感。
“儿子(儿媳)见过母亲!”
来到慕轻晚跟前。凤鸣祥与于氏异口同声地道。
于氏今天穿着一件正红的褙子。温婉的面上还夹杂着新妇特有的娇羞,她比凤鸣祥矮了差不多一头的样子,两人站在一起。倒也颇有些小鸟依人的和谐。
慕轻晚看着这样一幕,便有些欣慰的含笑点头。
不管如何说,这个儿媳是她亲自挑选的,她自然不希望凤鸣祥和于氏成为一对怨偶。如今看两人似乎相处得还不错的样子,慕轻晚倒也放心了。
“好好。都起来吧。”慕轻晚笑着道,侍立一旁的林嬷嬷便上前将凤鸣祥与于氏扶了起来。
慕轻晚随即招了招手示意于氏过去,又看了身后的林嬷嬷一眼,林嬷嬷一个眼神示意下去。便有丫鬟端了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除了一个又大又厚的红封,还放着一对色泽碧绿通透的翡翠镯子。
新妇认亲时。长辈都要备好见面礼,这见面礼的厚薄。自然便与其对新妇的印象好坏有关。
于氏两眼淡淡自那托盘中一扫,随即便松了口气。
这门亲事,于家上下都是极为满意的,凤鸣祥如今是正经的威远侯,又得了皇上的青睐,将来的前程自然不会差。
最让于家长辈看重的,却是凤鸣祥身上半点没有京中勋贵之家纨绔子弟的不良习气,在女色上更是向来谨慎,进京大半年也从来没见他在那些花街柳巷之中流连过。
正因为如此,对于氏这个唯一女儿无比看重的于家人,才会在明知道威远侯府里的情况稍有些复杂的前提下欣然应允这门亲事。
凤鸣祥并非如今的威远侯府太夫人亲生的,这一点早在订下亲事之前于氏便知道了。
因此她对今天这认亲其实有些心怀忐忑。
富贵人家后院那些争斗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嫡母如何对待庶子庶媳的她更是见过不少,哪怕大伯母一南向她强调她的这位手帕交是个再温婉不过的性子,于氏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安。
不过,如今这一短暂接触之下,于氏对梁夫人所言便是信了七八分。
这世上虽然确实有不少面慈心毒、口蜜腹剑的人,但她的这位婆婆,只看那通身的温婉气质,也绝不该是那样的人。
有个这样的婆婆,想来也是她的幸运了吧。
这样一想,于氏便抿唇一笑,示意身边的丫鬟接下托盘,转头向慕轻晚道谢道:“多谢母亲。”
慕轻晚见于氏收了见面礼,面上笑容亦跟着加深,“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你也不必如此客气。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止歌,你的小姑。”
慕轻晚指着凤止歌向于氏介绍道。
于氏从善如流的看向凤止歌,轻声唤了声“小姑”,然后她身边的丫鬟便低垂着眼捧上一堆衣物。
新妇进门,向来是要为夫家长辈小姑等做些针线活的,丫鬟捧上来的,便是于氏亲手所做的衣物鞋袜等。
于氏给慕轻晚以及在皇觉寺里清修的凤麟一人准备了一双鞋,给凤鸣祥做了一件家常穿的直裰,给凤止歌的,则是些手帕香囊之类的小玩意儿。
这些针线无不针脚细密配色鲜活,显见于氏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凤止歌示意半夏接过于氏给她准备的东西,然后冲着于氏很是友好的点了点头,道:“嫂嫂。”
也算是对于氏的认可了。
一直到这时,于氏那颗提起来的心才算是完好的放了回去。
转头看了一眼身旁温和而沉默的夫君,于氏心里对这桩家中长辈都看好的婚事,亦渐渐多了些信心。
夫家婆婆和小姑都不是不好相处之人,夫君虽然话少了些,却是温和而正派的男子,虽然只处了一天。但于氏也能感觉到凤鸣祥于细微之处待她的体贴与维护。
能嫁给这样的男子,又有好相处的家人,她也着实将先前的担忧完全摒弃了。
慕轻晚看着几人这副和和美美的样子,心里也跟着一宽,看鸣祥与于氏的样子,日后想必会将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她也就无需再为鸣祥操心了。
“好了。以后都是一家人。有的是时间相处,鸣祥媳妇,等过段时间你熟悉了侯府的事。我就将府里的中馈交到你手上,到时候府里就要靠你来操持了。”慕轻晚又道。
这确实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她只等着将中馈交到于氏手里,然后便着手操心凤止歌的亲事了。
想到自己一点点看到如今这般大的女儿也许留不了两年就要嫁人了。慕轻晚便是一阵莫名的心酸。
不过,顾忌着这样的情绪若是落在于氏眼里。只怕会让她多想,慕轻晚随即便将这些小心思收了起来。
随后一家人围在一起用了早膳,这才各自散去。
于氏确实是个非常好的媳妇和妻子人选,自这天起。她便极快的适应了自己的身份,不仅将汀兰院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便是凤鸣祥都跟着显得精神了几分。
慕轻晚对于氏自然是满意的。只有一条,却让她有些困扰。
许是受了家中的影响。于氏向来极为孝顺长辈,在闺阁中是如此,如今嫁进了威远侯府亦是如此。
于家家教极严,于氏在于家生长了十几年,所受的教养几乎已经镌刻在了骨子里,表现在外,便是她每日天尚未亮便起身,然后雷打不动的前往荣禧堂给慕轻晚请安。
慕轻晚当初未嫁之时,因是家中最受宠的幺女,父母从来舍不得给她立什么规矩,后来嫁进威远侯府,因老威远侯夫妇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待她自然便宽厚了许多,后来没多久老威远侯夫妇便去世,更没机会体会在婆婆房里立规矩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