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一路忍着没在佛兴寺内责备你,是在给你留面子。你是平阳侯府的世子,未来会袭承平阳侯这个爵位,继承整座侯府,倘若你永远都是这般处事,侯府迟早有一日会败在你手里1
童氏重声责备着。
苏泽谦道:“孩儿知晓了,孩儿定当以此为戒,改过自新,努力做一名为民请命,为正义声张的好官。”
苏泽谦话音落下,屋内静默了片刻,童氏一时间也没了别的话语。
她不让苏泽谦起身,苏泽谦也不敢乱动,就这样在地上跪着。不知过了多久,苏泽谦听到耳边响起童氏的叹息声。“谦儿,你可知娘今日为何要上佛兴寺?”
苏泽谦抬起头,道:“娘上佛兴寺,不是去烧香祈福的吗?”
童氏直直望着他的双眼,声音蓦地低落了下来:“娘,是去为沅儿设长明灯的。”
苏泽谦的心脏重重一跳,面上有着刹那间的怔忡。为沅儿......设长明灯?
“娘......为何?”他喃喃问道。
“为何?”童氏的声音却陡然一扬,“你说为何?苏泽谦,你说为何?”
童氏起身逼近苏泽谦。
“你下令将她的尸身抛至乱葬岗,害得她在乱葬岗沦为了野狗口中的食物,她在乱葬岗上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鲜血洒了一地!而这一切,全都拜你所赐1
苏泽谦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她曾经那样娇气,那样怕疼,在乱葬岗遭遇了那一切,她该有多难受埃”眼泪从童氏眼眶里流了出来。
“因为侯府的抛弃,她彻底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终日在乱葬岗上徘徊。为了得到解脱,她向娘托梦,娘一次又一次梦见她在乱葬岗上的遭遇,亲眼看见她一点一点被拆吞入腹,就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娘心里,真的痛极了。”
童氏并没有提起自己在别的女孩身上看到了和二女儿几乎相似的红痣。
但是也因为雍国公府那救了她的小姑娘,让她终于彻底从这几日接连折磨她的噩梦中醒悟了过来。
什么引魂超度,设灵安祠,又或是点长明灯,都只是为了她自己解脱,根本帮不到苏沅沅分毫,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那可是你妹妹,嫡亲血脉的妹妹啊!你怎么忍心1
童氏揪著苏泽谦的衣襟,泣不成声地吼道。既是在责问苏泽谦,更是在责问她自己,身为娘亲,怎会对至亲骨肉如此冷漠?
她到底怎么了?
半年前,陆川结党营私,徇私舞弊的案子被捅破之时,平阳侯府众人心中对苏沅沅还有怨气。
得知她竟在陆府中身亡,且尸身被苏泽谦下令抛至乱葬岗,所有人都下意识觉得这便是她最好的结局。
这半年来,因有一双儿女在身边,她也鲜少想起这个曾经疼爱的二女儿。
直到她开始反复做起那个梦境,在梦境里亲眼看着二女儿是如何被野狗吃掉的,心底那份不知被她抛到何处的母子情才又重新燃起。
时隔半年,那失去至亲骨肉的痛,此时终于如出笼的野兽,再也控制不住的占据了她的内心。
如今,她终于也知道痛了,可......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