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洞窟的隆隆声不绝于耳,地震般不断地晃动着。更多的石块从上空坠落,每一块浮岛也在颤动。不管站在哪儿,都给人脚下的地面随时会塌陷的错觉。就好像立足于风暴中行驶的小船般摇摆不定,似乎随时要被不可抗力吞没。
“你们走吧,”吴垠对谢辙他们说,“神无君不是说了,他来的地方是安的。现在尽可能地跑远一些,大概还能多与重要的人活一阵子。”
“我不会走。”寒觞道,“让我妹妹带走阮缃姑娘就够了。我会保护她们,直到一切都安定下来。我不会逃跑——那只是一时的,无法让任何事好起来。”
“你留下也不会好起来,”吴垠悲观地说,“不如多陪家人……你劝劝你哥。”
这会儿,问萤却只是摇着头说:“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知道我哥在想什么……我固会厌恶自己苟且偷生,但我不该在这时候图添麻烦。像他守护我,我也有阮缃姑娘要守护。”
“我也能理解寒觞,”谢辙道,“我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同样的,还包括叶姑娘……她也为了自己的姐姐,愿意做出那些冒险的事,不惜献出生命。即使她们并不在一起,两人的心也与彼此同在。我们的心都与彼此同在——如血脉相连的家人。这种感觉你未必理解。”
……我怎么会不懂。
吴垠微张开口,还想说什么,但他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等、等一下——阮缃去哪儿了?!”
他们都愣住了。说话的功夫,不知那丫头跑到哪儿去了?环顾四周,视线穿过不断下落的沙尘,他们看到那小姑娘竟然就这样跑向皋月君的方向。吴垠一发狠接上脱臼的手,立刻跑过去追她。
神无君和朽月君的战斗还在继续,但两人几乎已不见踪影,只是不断传来可怕的噪音。最高处的石壁被不知名的力量击破了,顶端逐渐开裂、????????????????塌陷,震颤更加剧烈。阮缃就这样摔倒,正有一块巨大的岩石瞄在她的上方。吴垠想都不想便冲上前,一把将她狠推出去。
被巨石砸中的他清晰地听到自己脊椎粉碎的声音,数根肋骨在同一时间断裂。
栽了跟头的阮缃顾不得身上的擦伤。她慌忙转过身,手脚并用地爬回吴垠的身边。她徒劳地去推那块石头,同时不受控制地痛哭起来。她只是想帮皋月大人而已,不曾想会发生这种事,更没想到吴垠会身陷如此险境。长久以来的相处让她将他们当作骨肉至亲看待,此刻的意外便如这巨岩本身般击碎了她脆弱的心。
“没、没用的……已经……”吴垠用肺里仅存的空气挤出声说,“把,这个,交给——他们几个。告诉他们,怎么用,然后……和那个白狐狸,走……”
“别!别死,你别……你不、不能就这么……都怪我,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你、你不能……呜……”
阮缃哭着,而吴垠用仅能在外活动的手将自己的令牌推到她怀里。她颤颤巍巍地接过,手随着身体不断抽噎颤动,时而被空气中的粉尘呛得咳嗽,于是眼泪愈加难以控制。被破坏的穹顶出现数道裂缝,纯白的光像几面刀狠狠插下来。洞太深,光无法继续扩撒,只如三两坚实的墙壁凭空伫立,接天连地。恰有一道光横着掠过吴垠的前半身,还有阮缃的身上。
吴垠的脸被阮缃小小的影子遮住了,晶莹的泪水落到他的脸上。压榨这身体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吴垠抬起那只手,指尖轻轻在她的脸上戳了两下,而后慢慢滑落。
“你要好好活……替我活下去。”
碎石仍是难以忽视的威胁。在阮缃哭嚎的时刻,赶来的寒觞一把扯过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到问萤怀里。她攥紧令牌,在他们的拉扯与朦胧的视线中,见证那兄长般的妖怪在光里永远地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