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来,我能与他战斗。至少,我曾答应帮神无君将怨蚀夺回来,尽管他让我不必勉强。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而且你们不是还有一位伙伴不知去向吗?我定多加留心。”
“我知道了……我也会在路上留心她的!那、那我该往哪里走?”
聆鹓将寒觞的手臂抬在自己的右肩上,这样力气能稍微大些。但她试着走了两步,寒觞只能勉强支撑身子,并不能回话。而且他似乎有些抗拒,并不想离开。这样一具成年男性的身躯,对聆鹓而言还是太过沉重,她又不敢强行以“鬼手”去拉扯他。
“还是在担心问萤吗……”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绝不会忘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边的战斗陷入僵局,凛天师已经加入了周旋。皎沫也没有办法,只得为二人设下一个新的结界。这便是那种最简单的屏障了,如一层水中的气泡,薄而透明的壁垒有些变形,看上去并不那么坚不可摧。但聆鹓试着伸出手推了一下,它是如此坚韧,比想象中的牢固许多。
“这结界里的人可以走到外面去,但从外界是无法侵入的。你一定要小心。但凡从这结界里出来,便无法回去。”
叮嘱了聆鹓以后,她也投身于这场混战之中。在这无边无际的红色沙漠中,一方混乱显得那么陌生,于长久的静谧里显得如此吵闹。也不知妄语在结界外究竟投下了什么,才构成这样一个与真人无异的形体。而且他如此灵活,即便是四人的齐攻也无法伤及他一根头发。他并不主动进攻,而是变着法地给他们带来麻烦。
用语言。
“陈酒斟满铜爵,明空勾上月;蜃气化为城阙,沙粒熔于血。”
转眼间,苍茫的天空突然就失去了太阳,整座天空瞬间变成一片黑暗。确切来说,还是有些许光芒在的,曾是太阳的地方分明还挂着一轮明月。但由于事发突然,所有人的眼睛都没能适应这突发的变故。而紧接着,他解开腰间的酒囊,便有滔滔不绝的洪水奔腾而来,带着浓烈的酒香,像极了许多地方传说中在天庭司掌风雨的口袋。
皎沫立刻抬手筑起那如水泡般的屏障。顷刻间,不羁的酒河被这堤坝阻拦,反冲向壁障的另一侧去。施无弃立刻抬扇,配合着她用扇面划开这道屏障,便如分海一般显露出一道小径。左右两侧都是可怕的酒海,裹挟着地面红彤彤的沙粒,浑浊不堪。唯眼前的小路没什么起伏。但那未免过于平坦了,谢辙只是上前一步,一脚便陷入泥泞。他试图挣扎,努力脱离了这怪异的束缚,才发现小路上的沙子都成了黏稠的液体,如泥浆,如血流。
他一字一句都有着难以破除的妖力,将不可能实现的虚妄之事化为现实。
“想斗法是吗?”
凛天师面无表情地说,同时将出鞘的断尘寰拿在手中。他将剑垂直插入泥泞的“沙地”,以此为中心扩散,一切都化作砂砾,成了原来的模样。包括那被分开的两团高高
的、切面平滑的红色酒海,也包括那高远的、仅有一轮明月悬挂的天。
白昼重现于世,液体悉数溃散,变回沙土落到地上,激起一层朱红的尘浪。这样的迷雾让所有人的视线都变得模糊,彼此仅能看到红雾中的轮廓。
“哎唷,真厉害呢。”
朽月君洒脱地倚靠在皎沫设下的屏障边,混沌的迷雾中如悬空一般。小型结界内部的聆鹓倒是不受影响,只是她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她真害怕朽月君的身影二话不说就陷进来,然后再给他们两人找点什么麻烦。但截止目前,他好像仍信守承诺,并没有出手。
“发动言灵的力量,对尚未成熟的妄语之恶使而言,还是有很大消耗的。如此一来,短时间内他就没法再用同一招了吧?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应对呢。”
聆鹓揪心地看着那几个模糊的身影。她什么也做不到。
“你的道行与我预估的差不多,很强。斗法终归不是我的老本行,是我班门弄斧了。”
“你还是闭嘴罢。”
睁大眼睛的施无弃毫不犹豫地一抖扇子,从折扇的缝隙间飞窜出几根银色的针,拴了金色的线。在施无弃蓝色眼睛的注视下,它们顺着自己的轨迹奔向了无庸谰。他再一舞扇面,面前的尘土一扫而空,出现在几人面前的景象,是何等残酷。
几根针穿透了无庸谰的口部,针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金色的丝线凌乱地覆住了妄语的双唇。更令人惊异的是,他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
而后,他发出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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