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琬的双腿完全脱力,瘫在地上,几乎想崩溃地喊出声。但她还咬紧着牙,血都要咬出来,终究连一声也没发出口。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但没这么直接。
这是第一次。
施无弃只觉得空旷,觉得可悲——从头到尾都是。
不给他们更多缅怀的时间,就好像另外两人在等这一刻。狩恭铎忽然拍拍手,玉亭姑娘与张少爷,都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瘸一拐,从二人的身边慢慢地离开。慕琬想站起来,但腿上没有力气,施无弃只是紧锁着眉,细细盯着眼前的一幕。
“两人”都走到那两个妖怪身边去。
“能治好,信我”狩恭铎咧开嘴,“我们有的是办法。”
话音刚落,一阵迷烟拔地而起,在顷刻间将他们笼罩。烟雾很快散去,那地方却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刚才起就没谁站在那里。
慕琬终于歇斯底里地喊出声。
“你为什么不、不去拦着他们?!你为什么——要让他们被带走,被,那种人?!”
“行啊,我唤那两具尸体回来的话,然后呢?”他突然反问。
对啊,然后呢?
他们需要一场像样的葬礼。但显然,他们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准备。
这本身就是超过预料外的事。
天狗伸出舌头,舔了舔慕琬的脸颊。一阵清风吹过来,湿漉漉的地方变得很凉,像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抚过似的。
她勉强站起身,在施无弃上来搀她之前猛地推开了他。望着那个赌气似的背影,施无弃摇摇头,很快追了上去。
山海没有想到的事,无弃与慕琬也没想到。
若不是随后赶来的他们亲眼见到,阿鸾是如何用拿一杆木头磨的剑,劈开解烟一脚踢来的巨石,他们绝不会相信她一个人撑了这样久。那石头大约有半人高,半人宽,形状也不规则,却被她削铁如泥,一分为二。
山海就在她身边,两人都没受太大的伤。但山海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不自然,除了应对解烟的招式外,他总是时不时地看阿鸾一眼。
解烟也没有受伤,可看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对决并不那样顺利。阳光下,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来是一场苦战。在他们赶来前,双方都消耗了太多的力气,有些精疲力竭了。解烟看到了那两人,皱着眉,意识到这场玩闹一样的追杀已经反转成了对手的围剿。
若要殊死一搏,她还真不是没那个勇气。但要说成本,也是真的不划算。殁影阁专属的商业头脑让她意识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拉远了距离,她将备战的姿态收敛,调整成普通的、有些傲慢的站姿。她抱起双臂,收短了蝎发,歪着脸左右打量着黛鸾。
“小姑娘家家,隐藏的很深呢。”
“今天是我第一次实战”她攥着剑,语调还有些怕,“估计不是山海来得早,我也小命不保了。”
“你这是以柔克刚的剑法”解烟评价着,“化整为零,四两拨千斤。对付力量比你强太多的人,是很实在。谁教你的?”
“一个刀匠,我小时候教的。”她老实地回答。山海轻拍了一下她的头,让她少搭敌人的话。
“刀匠?”解烟微微挑眉,“有点意思。”
“慕琬?你身上有血……你没事吧?”
这话是阿鸾说的,山海也很快注意到了。慕琬连连摆手说,不是她的,却说不了更多。好在这时候,他们也没心思追问。施无弃冷眼看着解烟,轻描淡写地问
“你两个兄弟已经跑了,你是自己滚,还是我们请你?”
“好大的口气。”
她有点生气地瞪着施无弃。他虽然面不改色,身旁的柒姑娘却做出了迎战的动作,不知是单纯的挑衅,还是当真想干一架。
这时候,一只灵蝶翩跹至此,不知从何而来的。它太轻盈,与这胶着的氛围格格不入。它的翅膀闪着青蓝色的光,显然是殁影阁的。灵蝶在解烟附近盘旋,最终落到她裸露的肩上。她看着它轻轻扇了扇翅膀,好像听它说了些什么,微微点头。
“看来那两人已经达成目的了……那么,我的确没有纠缠你们的必要。本来嘛,与你们纠缠,本不是殁影阁的事。”
山海直视她道“我以为你和左衽门谈好了价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