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众人愤愤了一会儿,半晌只闻上首的老齐王说了一句,“既是如此,便罢了吧。”
齐王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赤尔,脸上看不出半点气愤,转头看了眼规规矩矩坐在他身边的江臻儿。
江臻儿正低着头,像是被赤尔的话吓着,忐忑不安,对上齐王的目光更是浑身打了个哆嗦,嘴中不安的发出字音,“臣妾……”
正待解释,就听齐王低声语气平静的道。
“臻儿生得貌美,此言没夸错。”
说罢,他还轻拍了下江臻儿的右手,后者僵住,不敢多言。
方才,她清楚的看见齐王眼中划过的冷芒。
底下的赤尔闻言哈哈大笑,心中暗骂齐王老迈,懦弱无能,连自己的女人被调戏也能忍,这也配当王?
他的态度更是张狂,举起酒碗遥遥的对着江臻儿敬了一杯。
“齐王说的好!这趟没白来!”
他是高兴了,可坐在上首的江臻儿却是动也不敢动,如芒在背,背上生生出了一层冷汗。
小心的朝底下最开始发言的那个朝臣看过去,对方分明是故意为之,就是要借赤尔的手给她找不痛快!
江臻儿心中暗恨,那到底是谁的人,为何要故意设计害她?
坐在下首的周武嬉看见江臻儿一副委屈又不敢言的模样,心疼坏了,同时也对他父王的不作为心中不忿。
他忍不住出声怼赤尔,“莫不是南蛮女子皆为丑女,不堪入目?若不是如此,怎叫你们见着我齐女就一幅饿虎择食之相,实在难看至极……”
周武嬉冷笑,满脸鄙夷。
一帮蛮夷,难登大雅之堂。
转而又将目光对准江臻儿,女人在他眼中怎么看怎么美,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缺陷,越看越让周武嬉入迷。
对于周武嬉自以为是的相帮,江臻儿不仅不觉得欢喜,反而感到头大。
这个蠢货!
赤尔看出周武嬉对江臻儿眼里的喜爱,立马明白过来什么,对哈珀严肃的表情视若无睹,直言道。
“本王子确是第一次见王后这样美的美人,心生爱慕怎么了,你不是一样?”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闹哄哄起来,犹如一滴水珠溅入滚烫的油锅,登时炸了锅。
听见周围人的低呼议论,周武嬉此刻也慌了,他再怎么沉迷美色也知道自己不能承认这话,否则不就是乱了人伦纲常!
结结巴巴道,“胡说什么!本殿从未有此之心……”
然这话却掩盖不了他的心虚,说完,不忘看江臻儿一眼,像是怕她误会什么。
“四公子身为王上的儿子,怎会觊觎自己的母后!”
“四殿下不过是见你出言不逊,为自己的母后出言相帮,有什么不对。”
“母子纲常,人伦礼法摆在那里,岂容你信口侮蔑!”
众人纷纷指责。
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针,直直刺入所有人的心脏,扎得不少人坐不住了,跳起来回嘴。
可只有他们心底知道,赤尔说的其实是真的,江臻儿怎么当上王后的,在场之人皆心知肚明。
现在这么忙着反驳,无非是父子二人共抢一女的事情说起来太难看了,总要搞个遮羞布挡挡不是?
不然真丢脸丢到南蛮去?
这一刻的齐国众臣心思无不统一的想。
“唉,此女实乃祸害。”
底下一白发苍苍,身着官袍的老人沉着脸,冷眼看着殿内吵嚷的众人,而引起这场口舌相争的就是江臻儿。
见此,对她更是不喜。
黄珹闻言,抬头看了眼坐在上首的女人,女人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奈何恐易生乱,心中无可避免的一叹。
看起来倒是挺平静的说道,“大王爱之,你有什么办法?”
他跟魏奚和都老了,齐王听不进他们的忠言。
两人相处大半辈子,深知老友脾性的黄珹劝他,“别硬来,小心伤着自己。”
他因手握兵权,已经招致齐王的忌惮和不信任,这些年来没少受冷落,手中的权力更是被把握得死死的,他这个上将军当得是越来越有名无实,时至今日,他已然能够做到坦然处之。
魏奚和又因为坚持要立长公子为储的缘故,这些年来没少和齐王对着干,恐怕在齐王心中的地位不比他高多少。
如今说话行事也要小心着来,再触着齐王逆鳞就不好了,就算魏奚和曾是齐王之师也没多少情分可以耗得起。
魏奚和怎不知自身如今处境,抬首看了眼上座,又是哀声一叹。
“我们南蛮汉子,向来有话直说,不像你,心口不一。”
等到殿内声音渐小了,赤尔才对着周武嬉摇摇头说了一句,面色嘲讽。
对方明明喜欢江臻儿却不敢承认,想起自己来王都不小心听来的传言,赤尔补充道。
“本王子还听说,她原先是你的宠妾,你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配做一国王子。”
他是南蛮王的儿子,周武嬉是齐王的儿子,从身份上来说,他们二人都是一样的。
只是江臻儿若是他的女人,哪怕是他父王看上了,赤尔也不会给的,因此他十分鄙夷周武嬉口是心非不敢承认的模样。
他齐话说的一般,不算精通,但正常交流不算困难,如今这话说来是字字清晰,听在众人耳中更是直刺耳膜,让人脸上火辣辣的红。
周武嬉更好似浑身汗毛炸开,战战兢兢看了眼齐王,见后者没有反应后,心里又急又难堪,强忍着怒火站起来,胖胖的身体肥肉一阵抖动,“本殿还用你一蛮夷来说教?!”
“不通礼仪教化,形同猪狗何异!”
这话骂得有点狠了,底下有朝臣欲劝周武嬉收着点儿,但奈何话已出口,没办法收回去。
“你敢骂本王子?!”
果然赤尔也怒了,他面如寒霜,对着周武嬉道,“本王子要和你决斗!”
哈珀此时也出声道,“这便是贵国的礼仪吗,纵容他人辱骂我国王子?”
哪怕是赤尔挑衅在先不假,但当着四国使臣的面被人当面辱骂,哈珀就算不想争个高下来也不行了。
三人对上,场面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臻姬,你看嬉儿和赤尔王子谁对谁错啊?”
坐在上首的老齐王语焉不详的问道,脸上一片的闲适散漫,好像对底下二人的争斗丝毫不放在心上。
可偏偏在他开口的瞬间,江臻儿就知道他生气了,面上透着淡淡的白。
江臻儿徐徐俯首一礼,恭敬道,“臣妾不知,但今日是大王寿宴,本该庆贺,其他任何事都没有这来的重要。”
老齐王这才露出一点笑意,虽然很淡,但至少江臻儿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寒意消散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