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玖看着他不说话,也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谈义认命一叹,像是放下什么心理负担,接着正色走到萧玖面前,跪下。
他认真道,“臣有错,愿受主君责罚。”
秋日的太阳总比从前要下山的早,此刻,还剩一点昏黄的余辉照耀在两人身前,像披了层柔色的纱丽。
只两步的距离,谈义被屋前长廊的阴影挡住,只有萧玖还站在夕阳中。
望着再度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萧玖的目光幽深了一点,“谈义,你离我一次,可还会有第二次?”
“绝无!”
男人声音低沉,重若千均。
萧玖俊雅的外表下,表情分毫未动,只看着谈义的目光带了点打量,“说说,为什么要离我而去转投他人?”
听到这个问题,谈义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说实话。
“只为试探。”
“试探?”萧玖重复了一遍,问,“试探什么?”
同时,脑中闪过几个猜想。
谈义是想试探自己有没有给他前途的能力?还是在试探自己是否有真心用他的打算?
又或者,两者皆有之?
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话说起来就顺畅多了,谈义没有犹豫,直接就说道,“我乃叛军之将,更是出身微末,实在不敢轻信他人承诺之言。主君昔日与我说的……实在太过令人心动,让吾,不敢信。”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许是我孤陋寡闻,只当今天下,吾未尝闻有主君这般贤明、言出必行之人。我的命是您保下的,当日吾要走,您并未加以阻拦,反而很是大方的送我去寻觅自己的前途。”
他问萧玖,“为何?主公何以不拦我?”
萧玖酝酿了一下,说道,“你若心不在此,留之何用。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何必强留于你。”
这个答案谈义想到了,只是如今听萧玖亲口说出,难免心中动容,一叹。
“您以诚待我,我又岂非不知好歹之人,心中有数矣。”
说到这儿,他俯首贴近地面的面庞上再次浮现出几分难色,像是有什么话不好说。
听到这一番刨白,萧玖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不是感动,反而带上了几分思索。
“于是听说我现在有能力稳住城内外局势,还一朝升到郡长之位,所以觉得我前途可期,便又跑回来为我效力,好待来日?”
萧玖不紧不慢的话语却字字戳中谈义的心思,见跪在面前的男人身体一僵,萧玖便知自己猜中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越过男人回屋前,丢下一句,“等明日天明再说吧……我这儿可不是任人来去的地方,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收。”
谁还没点脾气?
说完,进屋关上门前,只听门外男人低低的应了一句,“是。”
苦苦挣扎才学来这一身本事,谁不想往上走,爬到更高的位置,去看更广阔的风景去?
不过是跪一晚,对谈义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比起他在萧玖身上看到的,他能给自己的将来,跪一晚算什么。
哪怕是日后天天跪,他也不会再离萧玖而去,甘愿供其驱使,一辈子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