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仿佛进入了一间咖啡馆,绅士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组围在桌子旁,高声讨论着。
安宁听见门旁边那桌的绅士里,一名年轻绅士大声说:“和奥地利结盟就是个错误!我们应该和英国结盟!”
“你在开什么玩笑,忘记了百年战争了吗?奥尔良少女会在天国哭泣的!”另一名绅士大声反驳道。
但年轻的绅士不为所动:“可是看看现在的局面!我们被英国人切断了七成以上的殖民地贸易,巴黎的烟草、巧克力和咖啡都供应告急了,连糖都变得死贵!但奥地利有什么影响呢?奥地利一块殖民地都没有,完全不受影响!”
安宁忍不住插嘴道:“虽然看起来是这样,但是本质的原因不是我们的海军没打过皇家海军导致的吗?”
高声讨论的几位先生立刻扭头,疑惑的看着安宁。
“你是谁?”发言的年轻人疑惑的问。
安宁:“安迪弗罗斯特,来自卡昂。”
话音刚落刚刚说勿忘和英国人世仇的绅士大声说:“哦!我听说过你,昨天打赢了那个雷吉诺德的人!干得好啊,那个雷吉诺德一直看不起没有贵族头衔的人,经常就来挑衅我们。”
刚刚还咄咄逼人的瞪着安宁的年轻绅士也立刻换了副友善的表情:“干得漂亮啊!上次那个家伙在沙龙上就挑衅我来着,说我爸爸只是贵族老爷的书记官。真该死,我爸爸明明是镇上的检察官!”
安宁:“在雷吉诺德看来,大概平民有什么职位都无关紧要,反正都是平民。”
“就算是贵族里面,也很少这样的傻帽了。”另一名绅士不屑的说道,“我发现了一个规律,越是乡下贵族,越有可能是这样的傻帽。城里的大贵族很多都向平民张开了双臂,比如奥尔良公爵这样的。”
这时候米拉波插进来:“没错,开明贵族里很多赞同卢梭和孟德斯鸠的人,这是一种趋势,是雷吉诺德这个乡下贵族跟不上时代了。刚刚我去和其他人打招呼了,现在允许我为你介绍一下,弗罗斯特先生,这位是来自特鲁瓦的乔治雅克丹东。”
安宁狐疑的打量着年轻人。
这特么居然是雅各宾俱乐部的巨头之一丹东,安宁对丹东的印象还保持着后世电影和电视剧里的形象,文质彬彬,戴着白色的假发,看起来有着一股书卷气。
结果居然是这样一个年轻的愣头青!
他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
等一下,安宁隐约记起来,丹东被送上断头台的时候,才三十出头的样子,那现在可不就应该是一个毛头小子吗?
所以他们的形象后世的印象有出入,不是因为世界线跑错了,而是因为我来早了?
丹东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听说你还是个拿了军团服务勋章的战争英雄?”
安宁握住丹东的手:“确实,不过勋章还没有发给我。考虑到我战争中的唯一功绩只是救回了托勒斯泰尔公爵的长女,说不定卡内基将军的勋章申请会给驳回。”
丹东:“不会的,现在战争让大家的生活都变糟了,陛下需要一些事情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他们会给你勋章的。不过你刚刚说,现在糟糕的状况,主要是因为海军打不过皇家海军”
安宁:“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就在不久之前,北美殖民地闹独立的时候,海军可是打赢了,所以我们才能把拉法耶特侯爵送到北美去痛殴康华利的英军!”
安宁:“虽然北美独立战争的时候海军赢了,但是有海军传统的英国并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几年过去他就舔好了伤口,再一次击败了我们的舰队,想要击败有悠久海军传统的英国,我们必须采用技术革新,比如把蒸汽机装到军舰上,建造烧煤的轮船,或者采用后膛装弹的新式火炮”
安宁也是老军武宅了,说起这些事情一不小心就会滔滔不绝起来。
然而几名绅士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丹东还拍着安宁的肩膀:“真亏你想得出来啊,用煤来推动船,你是准备用蒸汽机来划桨吗?”
安宁:“可以装个明轮划水”
“天哪,明轮!他居然想在船上装轮子!”
另一个绅士则摇头道:“后膛装弹炮永远不会出现的,因为解决不了炮膛的密闭问题,开炮的时候大半的火药会从后面泄露,而不是从炮口喷出去。”
“燧发枪的密闭就已经够糟糕了,经常听说有人开枪的时候被烧到脸颊,他居然还想用在大炮上!”
绅士们七嘴八舌的评价着安宁的想法,似乎都认为这是在异想天开。
米拉波也微笑着看着安宁,用嘴型对安宁说:“娱乐一下大家是个很好的融入新团体的途径。”
看来米拉波以为安宁故意做出暴论来逗笑大家。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加入对话:“你们在笑什么,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你们既然能相信贵族终有一天和平民平等,为什么就不能相信烧煤的帆船和后膛装弹的火炮?在我看来比起人人平等的理想,这些反而更加容易实现一些!”
众人一起扭头看着说话人。
安宁仔细打量这位:他大概二十出头,但是却不像丹东那样不修边幅,他穿了一件绿色的大衣,头上的假发戴得一丝不苟。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但即使是那眼镜,也无法掩盖他浓重的黑眼圈。
丹东显然认识新来的人:“得了吧,马克西米连,你什么时候又成了一名摆弄蒸汽机的工程师了?”
安宁意识到,眼前的这位表情严肃的年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不可腐蚀者”、“罗马人”马克西米连佛朗索瓦马里伊西多德罗伯斯庇尔。